為紅顏(2 / 2)

孫夫人此行來本就懷有目的,爽快道:“不見麵,給一幅畫像也成,我說的話不管用,親眼見了他總該滿意消停。”

她好說歹說,磨得喉嚨乾渴,就差和西寧伯夫人發誓定會迎娶崔緹過門,這才如願拿到畫像。

畫像給出去,婚事算是成了一小半。

以崔緹的容貌兩位夫人篤定孫小郎君逃不開一見鐘情,奈何事情就是這般巧,為孫小郎君準備的畫像被孫二郎君錯拿。

豐明樓,進士慶功宴。

“怎麼這麼慢?”

同桌進士紛紛調侃孫澤,孫澤此次位列一甲二十八名,春風得意,又因官宦人家出身,人緣不錯。

他名次不算太靠後,比起進士及第的前三名卻是不夠看。

狀元榜眼探花同坐一桌,宋子真道:“不就是一幅前朝的《海棠春睡圖》,值當他如此顯擺?

“你看他身邊圍繞的那些人,至於麼,若說家世好、才學高,狀元郎在此,還有他孫澤張狂的餘地?”

他歎了一聲:“還是行光低調。”

當朝宰相嫡子,風雅無雙,平易近人,能賞臉來此地與他們相聚可謂給了他們極大的顏麵。

行光是裴宣的字,昨日方起的,方便同窗、同袍以字相稱。

“行光,怎麼看你似有心事?”

榜眼鄭無羈在她杯中斟滿上好梨花釀。

裴宣確有難解的心事不知如何是好,舉杯便飲。

宋子真和鄭無羈麵麵相覷,八卦之心冒頭,睜著好奇的大眼睛:“有什麼事說出來咱們兄弟幫你參謀參謀?”

“就是呀,子真說得在理。”

他們算是裴宣認可的朋友,品行上乘。

思量再思量,她耷拉眉眼:“若有一位姑娘……”

“姑娘?!”宋子真低呼一聲,搓搓手,興致勃勃:“姑娘怎麼了?我這人最愛聽這事了!”

“彆搗亂,讓行光好好說。”

裴宣陷入莫名的情緒無法自拔:“若有一位姑娘,你看見她心就控製不住狂跳,看不見她又會想她。你想娶她,一輩子守著她,可娶了她不見得對她而言是真正的好,該怎麼辦?”

“娶了她不見得對她真正好?這是何意?”宋子真一臉迷惑:“娶了她當然要待她好,否則娶她做甚?”

“不錯,嫁娶乃人生頂要緊的大事,行光,你看上誰了?”

“我……”

裴宣擰眉,有些話能說,有些話隻能爛在肚子裡。

若那位姑娘的心願是相夫教子舉案齊眉,她哪給得起?

若她嫌棄自己的女兒身,她娶了她,豈不是害了她?

她不能和崔姑娘坦明身份,不能因一己之私將整座裴府架在火上烤。

欺君之罪,一旦暴露,誰都承擔不起。

“我不想看她嫁給旁人。”

“這簡單。”鄭無羈放下酒杯:“那就娶她,先娶回家來,之後再說。你憑一腔真心娶她,憑一腔真心護她,走一步算一步。”

今科狀元遇上人生最難解的難題,她凝神思索。

鄰桌爆發一道道起哄聲。

“秋明兄,你莫不是把哪家小娘子的畫像摸出來了?”

“此女是何人,可謂國色!”

“不是罷,秋明兄,這就是你說的《海棠春睡圖》?”

眾人大笑。

也有人被畫中女子迷惑,眼神癡然。

意識到拿錯畫,孫澤自個也呆了,反應過來快速卷起,所料不差這應是母親從西寧伯府取來的。

畫上之人是他未來弟妹。

他不願教準弟妹的容貌暴露人前,可有人還沒看夠。

“收什麼,再讓我看看。”

奪畫之人是二甲三十九名,朝中三品大員的嫡次子。

孫澤惹不起,眼睜睜看著畫像幾經人手,未來的弟妹遭人評頭論足,他有氣不得發,臉漲得通紅。

“他們在傳看什麼?”

“好像是幅畫。”

“畫?”

裴宣無意朝那瞥去,目色一滯。

畫中女子穿著簇新豔麗衣衫,顯然是經過精心打扮,墨發清顏,瓷白的臉,蒙著雙眼的綢,春風拂起她耳邊碎發,每根發絲無聲訴說溫柔。

毫無疑問她是美的。

然而看起來並不開懷,多了這份沉靜的憂鬱,更惹人心旌搖動。

“好個溫婉柔美的姑娘!孫秋明,你給哪找來的尤物?這畫像我買了!”

“不,這不是——”

孫澤急著辯解,忽感身畔刮過一陣風。

裴宣三兩步衝過來,俏臉冷沉。

她素來文雅端方,儀態極美,此刻眸子竟生寒,看得人脊背發涼搞不懂是什麼路數。

“畫,拿來。”

周野訕笑:“行光,這畫我先買了,君子不奪人所好,你——”

“拿來!”

她罕見發怒,目中隱有雷霆,不僅周野懼她,孫澤也怕得要死。

宋子真、鄭無羈算是所有人裡能和她說得上話的,眼下也不敢勸,天曉得眾星捧月的狀元郎哪來的這麼大火氣?

周野交出畫,裴宣輕柔撫過畫中人眉眼:“她也是你能肖想的?”

丟下這句話,她振袖而去。

早先人人道狀元郎脾性和軟,溫潤如水,今日一見,始知何為裴家嫡子。

笑如春風。

怒如驚雨雷鳴。

“咱們、咱們不會得罪他了罷?”有人默默吞咽口水。

“什麼咱們?誰和你是咱們?我可沒對那姑娘指指點點,是周兄!這事是他鬨出來的!”

“怎麼會是我?”周野冷汗淌下來,忙著推卸責任:“孫澤,全是你惹的禍!”

孫澤雙腿顫顫,喉嚨發緊,說不出話。

“行光發了好大的火,我認識他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他翻臉。”

宋子真傻了眼,和鄭無羈交換眼色。

“不會罷……”

他們猜到同一個可能——行光心儀的姑娘是畫中人?

“那姑娘長什麼樣,你看清楚沒?”

鄭無羈毫不客氣地朝他翻大大的白眼:“你在說夢話嗎,沒見行光快要氣死了,他那麼凶,我哪敢盯著看?”

“是啊。”宋子真喃喃自語:“行光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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