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緹後頸泛紅,胸房脹脹的,狠心踢走那亂她心的小東西,豈料那小東西又喊:“你害羞了!你害羞了!你好不誠實!口是心非的女人!”
“你胡說!”
裴宣無緣無故挨了一腳:“我、我沒有胡說。”
熟悉的嗓音響在耳畔,崔緹醒過來,偷偷羞恥,腳趾微微蜷縮:“夫君,我沒有說你。”
這裡隻她二人,裴宣不解其意,認真道:“娘子,你在我心裡確是最美貌的。”
原是裴宣方才在誇她好看。
崔緹愧不敢當。
“我說是就是。”她抱崔緹下床:“你站在這不要動,為夫去開門。”
她轉身走開。
崔緹聽著她的腳步聲,而後聽到門開的聲音,外麵的婢子魚貫而入,白鴿跑得最快,扶著她手臂小聲道:“姑娘,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當然是洞房花燭了!”白鴿緊張兮兮地看了眼忙碌梳洗的裴宣:“郎君他沒欺負你罷?”
話說完她覺得不妥:“不對不對,應該是郎君他有沒有欺負你?”
她說得語無倫次,乾脆墊著腳往床榻張望。
崔緹知道她在找元帕,她麵向白鴿,看到的卻是一團白茫茫的濃霧。
除了裴宣,她還是看不到其他人。
仙人駕鶴而來為她開啟靈眼,靈眼是照著她心內最強烈的渴求予以實現,她那時最渴望的是見到上輩子溫文爾雅的夫君,如今見到了,她眼神不自覺穿過一片濃霧尋覓裴宣的身影。
單調的白色倏然有了一抹亮色。
找到了,心也就踏實了。
新婚夫妻,她與裴宣皆著緋紅,紅如一團火。
她側頭和白鴿說悄悄話:“她沒有欺負我,倒是我,我不老實,大著膽子欺負了她。”
白鴿眼睛瞪圓,一句“了不起”到了嘴邊生生吞回去。
明知話說出來會惹得白鴿誤會,崔緹還是說了。
她喜歡裴宣,喜歡被人誤會她與裴宣無比親密的感覺,像是血濃於水,又如唇齒相依,越多人誤會才好。
“厲害,姑娘厲害。”白鴿和她咬耳朵。
主仆二人說小話的功夫裴宣臉已經洗好,清清爽爽,下頜淌著清水,她脖頸優美,肌膚細膩如瓷,崔緹邁開步子,嚇了白鴿一跳:“姑娘,姑娘你去哪裡,奴帶你去。”
“以後不要喊我姑娘了。”崔緹想了想:“喊我少夫人。”
“哦哦!少夫人!”白鴿看她一門心思全撲在新婚夫婿這兒,臉有點紅,禁不住去想姑娘夜裡是怎麼欺負裴郎君的,裴郎君好大的人,被個盲女欺負,說出去誰信?
不過她家姑娘也真是野啊,頭一回就用女上位,不疼麼?
她瞅瞅崔緹走路的姿勢,怎麼看都不像被貫穿了的。
“這是母親給你安排的人手,左邊這個名喚號鐘,右邊這位喚作繞梁,以後就由她們和白鴿一起服侍你。”
“奴拜見少夫人。”
“起來罷。”
看她從從容容與侍婢對話,裴宣噙在唇畔的笑壓根沒落下。
號鐘、繞梁乃上古名琴,崔緹心思一動,起了為白鴿改名的打算。
改名有改命之意。上輩子白鴿跟著她受了好多苦,後來好不容易放心離了她嫁人,竟所嫁非人。
那男人顧忌她裴少夫人的身份,一直瞞她,說白鴿過得很好,等她遲遲不見白鴿入府和她請安,派人去查,才知白鴿沒了。
前世的遺憾在她心間盤桓一陣,改名是一定要改的,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早點收拾妥當去拜見公婆。
裴宣拿了把椅子坐下,看著下人伺候她梳洗。
嬤嬤進門見禮後直奔床榻,在床尾尋著染血的元帕,笑嗬嗬拿去交差。
崔緹看不見她,可聽聲音再結合前世的經曆,臉一下子燒紅。
低眉頷首,最是溫柔。
負責為她施妝挽發的婢子見了,被少夫人這副羞容驚豔,再去看銅鏡內郎君投來的繾綣目光,頓時有種誤入蜜罐的錯覺。
這兩個人啊。
崔緹根本不知裴宣何時偽造的那物。
這一想,想深了,想遠了,想起前世裴宣醉酒摸她的一幕,那時候的裴宣,心底究竟對她存著怎樣的想法?
石子丟進平靜的湖麵,湖水泛起漣漪,崔緹剛剛平複的心,竟又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