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知哪來的力氣她推開裴宣,剛要邁步,腿驀的提不起勁,還是裴宣扶穩她胳膊,免得她摔倒。
崔緹羞憤難當:“這下你滿意了?”
裴宣滿意極了,恐先前的強勢惹她不喜,認認真真道了歉。
雖是夫妻,大白天在自家後花園摟摟抱抱也不太成體統。
大昭禮教森嚴,尤其男女之事,便是夫妻在街上手牽手都要惹人詬病,碰到眼珠子紅的,沒準還得被說一句“不知羞恥”。
可見重來一世崔緹膽子之大,敢直接問裴宣“你喜不喜歡我”,勇氣用光,她不知怎麼麵對裴宣,好在裴宣博學,走幾步路和她介紹起滿園風景。
裴夫人不動聲色地看了好一會,索性領著婢子往相反方向走去,省得撞見,壞了這對新人培養感情的氛圍。
午後,日光明媚,白鴿推開一扇窗,回頭看她家姑娘還在托著下巴發呆,臉上慢悠悠掛著曖.昧的笑:“不得了了,了不得了,姑娘當了裴少夫人,怎麼愛發呆的習慣還沒改?誰思.春了,我看見了,但我不說。”
她說話不著調,話裡話外存心羞人,崔緹回過神來‘看’著那團白霧:“你不要亂講。”
“奴哪有亂講?”白鴿快步走過來掰著手指算:“太陽還沒落,光奴看見的,您已經笑了七十八回了,少夫人臉不僵嗎?”
經她提醒,崔緹暗惱:“你不做事,看我笑了多少回做甚?”
“是我不做事麼?號鐘、繞梁不知吃什麼長大的,眼睛能看到的活兒全被她們搶了,我還委屈呢,我再不盯著點您,少夫人笑傻了都不知道。”
崔緹和她是苦日子裡相互扶持過來的,自不去計較她的‘口出不遜’,她捏捏臉,後知後覺問:“我笑了很多次?”
白鴿努努嘴:“長眼睛的都看出少夫人對郎君滿意了。”
“……”
崔緹“哦”了一聲:“那我不笑了。”
“是啊!”白鴿看她總算醒過來,憋了一肚子的話開始往外倒:“婚後第一天,就是滿意也不能直接掛在臉上,否則顯得咱們倒貼他家一樣。郎君確實是萬裡挑一的好男人,但少夫人也是極好的。起碼在我白鴿看來,天底下再找不出像姑娘嫻靜忠貞的女子了!”
“咱們是一起長大的,你看我當然哪哪都好。”
崔緹常常被她讚美得臉紅,這回也不例外,她不欲在這話題上糾纏,白鴿好奇心起:“姑娘和郎君有沒有……”
“什麼有沒有?”
“圓房啊!”
裴宣揚起的手慢慢落下,人定在簾外側耳聽著。
偷聽人說悄悄話其實很不妥,非君子所為,可……可白鴿聲音太大了,誰心裡沒藏著一隻好奇的貓呢?
崔緹上輩子沒少受她慫恿想一些臉紅心跳的事,她沒成婚前白鴿還算正經,以至於重活一世對著正經的白鴿她有些不適應。
如今她嫁作她人婦,那個不正經的白鴿又回來了。
說來也可憐,崔緹兩輩子沒個手帕交,唯一的閨中密友也就白鴿一人。
“你輕點聲,被人聽到就不好了。”
很快,白鴿壓著喉嚨:“那姑娘有沒有和郎君圓房呀?”
崔緹被她抑揚頓挫的小聲調逗笑,笑到一半,她捏著帕子,搖搖頭。
“沒有?!”白鴿自言自語:“我就說呢,郎君再怎麼溫柔,姑娘身上哪能不留印子?沒有圓房,那嬤嬤拿走的元帕也是假的嘍。”
她憤憤不平,探頭探腦地和崔緹說小話。
聲音陡然低弱,裴宣心癢癢地耳朵貼過去。
“……姑娘有所不知,這男子,鼻梁挺的多能乾,我觀郎君鼻若懸膽,手長腳長,那事上應是無礙,可枕邊睡著這麼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他竟然忍得住,這不符合常理!”
崔緹自個也不理解識字不多的白鴿怎麼說起男歡女愛一套一套的,前世她拿裴宣當男人,還是不中用的男人,其中沒少受了白鴿的蠱.惑。
“夫君待我極好,秉性亦好,你不要編排她。”
溫柔如水的嗓音流淌出來,裴宣尷尬的神色得到緩解,她抱著一捧花,低頭嗅了嗅,借以熏一熏受汙染的靈魂。
就在她準備出聲進去時,白鴿神秘兮兮道:“奴這裡有一妙法,保管郎君受不住摟著姑娘大戰三百回——”
“咳咳!”
急促的咳嗽聲從簾子外響起,裴宣落落大方地走進來,以拳抵唇,佯作被風嗆了嗓子眼,又咳了幾聲,溫聲道:“白鴿,號鐘找你呢,你去看看。”
白鴿神情呆滯,臉紅成猴屁股,看她兩眼,匆匆行禮,馬不停蹄地跑出去。
她一步步走近,崔緹低著頭心裡直敲小鼓,沉默幾息,問道:“你都聽見了?”
裴宣臉色複雜,語氣幽幽:“你不要和她學壞。”
“嗯。”
看她答應得痛快,裴宣提著的心放鬆一些,她放下那捧花,卻不知比起聞一聞花香,崔緹有了更感興趣的事兒。
她看看裴宣挺直秀氣的鼻梁,目光隱晦落在自家夫君修長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