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婆母對她態度大改,有了溫柔慈愛,滿心維護。
她猜想是裴宣為她說了很多好話,這才使得人改了心意。
所以前世嫁過來的開始,她與裴宣彼此的心意都未坦明,婆母也沒催著兩人圓房。
起頭變了,整個的發展都變了。
崔緹喜歡這變化。
隻是臉上的熱意久久不散,想到“圓房”二字,心就慌得厲害。她努力去想其他事,又想到婆母對‘兒子’的殘酷抹黑,不禁笑起來。
裴宣抱著擦乾淨的兔崽子一路走來,隔著短短幾步被自家娘子恬淡美好的笑容吸引,她心情頓好:“怎麼樣,阿娘同你說什麼了?”
崔緹想了想,慢慢搖頭,忍著不說。
她怕說了,這人臉麵掛不住,惱羞成怒,再說些其他羞人的。
白日晴空,哪能說太放肆的話?
“阿娘在裡麵等你,你快去罷。”
“神神秘秘的。”裴宣將一手可握的兔兒塞到她掌心:“你先和它玩,我去去就回。”
這語氣太過自然寵溺,崔緹摸摸兔耳朵,側過身不去看她。
裴宣腳步輕快地進到那扇門。
白棠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像姑爺這樣溫柔、體貼,對小動物有愛心,對娘子癡心、細心的男子,打著燈籠都難找了。”
號鐘、繞梁一早崇拜她家郎君,圍在崔緹身邊說儘好話。
“阿娘,你找我?”
裴夫人捧著一盞香茶潤喉,頭微抬:“宣兒,你隨為娘來。”
裴宣笑吟吟地跟過去。
走到更為安全隱秘的空間,裴夫人一手扶在花瓶,頗為自得道:“前路的荊棘娘已經為你擺平了,剩下的,要你自己來了。”
“阿娘說的是……”
“既然鐘意她,非她不可,圓房不能拖。隻有她做了你的人,才是咱們裴家認可的兒媳,否則,終究是一個存在隱患的外人。”
裴宣眉眼的喜色漸漸淡下去:“如此貿然草率,對她何其不公?”
“這世上哪有絕對的公道?你身上背負全家的生死榮辱,娘隻是要你破她身,你也做不到?”
裴夫人不願強逼她,思量須臾,話音一轉:“我看她待你情意深重,她是你苦苦求來的妻子,你忍心教她枯守空房,嘗不到敦倫之樂?”
看她低頭不語,裴夫人趁熱打鐵:“男女有彆,若是顧及行房時被她發現破綻,你大可少去這點顧慮。娘已經和她說了。”
“說了?”裴宣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說了什麼?”
“……”
饒是麵對的是十月懷胎的親女兒,話到嘴邊裴夫人還是覺得羞恥,隻是和家族興衰比起來,這點羞恥算什麼?
她落落大方,輕描淡寫:“你的‘男兒身’保住了,但已經是個廢人了。”
裴宣常年與男子打交道,哪能不懂說一個男人是“廢人”的深意?
一團熱氣竄上臉,她顧自羞惱:“阿娘,您、您怎麼能……”
“我怎麼了?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你遲遲不肯動作,是要急死我麼?沒有那玩意,你可以用手,用舌,隨便你用什麼。”
她沉著氣往袖袋摸出備好的冊子丟過去:“好好學一學,光曉得逮著姑娘嘴巴親,丟人。”
“……”
裴宣腦子發懵,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又氣又笑,俏麗的小臉苦兮兮的:“阿娘,你怎麼能害孩兒呢?這要我出了門如何麵對緹緹?”
裴夫人被她那句“緹緹”激得脊梁骨發麻,一頭稀奇她端正清直的女兒何時變得如此肉麻,一頭暗惱她有賊心沒賊膽,丟人丟到家。
“總之你看著辦,莫要辜負為娘和你娘子的期待。”
“這、我……”
裴夫人看不下去,一手扶額:“宣兒,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瞞住你的身份、徹徹底底除去這隱患,你就要心狠。你不狠心,彆怪娘幫你狠心。”
她背過身,音色沁涼:“你是要自己動手,還是娘派人動手,你細思量。”
弦外之音聽得裴宣臉龐熱意刹那褪得乾乾淨淨。
想也知道,能穩坐宰相正妻位子的人哪能沒點手段?沒點狠辣?
房間寂靜。
留給人思考的餘地不多。
裴宣攥緊厚厚的冊子,額頭沁出一層冷汗,她咬緊牙:“孩兒聽娘的,但除了我,誰也不準動她!”
裴夫人滿意一笑:“你要她,她自然是你的,是我裴家正兒八經尊貴的少夫人,女子名節大過天,她做了你的人,方能與咱們做一家人。”
她揮袖離去,長長的裙擺迤邐過明鑒平滑的地磚。
四圍悄然無聲,裴宣擰眉懊惱,懷揣心事盯著那畫冊,隻掀開扉頁,露骨的畫麵衝進眼簾。
啪!
畫冊掉在地上。
正經人裴修撰少見多怪地長嘶一聲,仿佛那冊子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