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這是人話嗎?”
鄭無羈哈哈笑:“這是大實話!”
宋子真眯著眼,忽然問道:“行光,你是夜裡去捉鬼了麼?瞧瞧眼下青的,嘖嘖嘖。”
他嘴上沒把門的,裴宣拋給他一記白眼,不做理會。
翰林院乃清貴名流聚集的地兒,日常清閒,趁著同僚們三三兩兩走出門,宋子真擠眉弄眼:“我就說行光一上午怎麼心不在焉呢,原來心全被美人勾走了,一想到年紀最小的行光都開了葷,鄭無羈,你難不難受?”
“我難受什麼?”
“咱們仨數你年紀最大,你不難受誰難受?”
“……”
這話純粹紮心,鄭無羈無語凝噎,他還真就是個一心讀書的老處男。
大昭男子多是十七八成婚,他年齡比裴宣大了好幾歲,才華比不過裴宣,娶媳婦也被落在後麵,他狠狠瞪了宋子真一眼,這個嘴賤的!
他們兩人閒暇時鬥嘴,裴宣忙完手邊活計,一手撐著下巴看窗外的風景。
也不知緹緹在家裡做什麼,是抱著兔兒發呆,還是聽白棠碎碎念,又或者……也在想她?
裴宣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冷不防回憶起昨夜情景,那樣柔弱熱情的崔緹,她還是頭回見。
其中固然有勾情香的作用,但勾情香隻勾人最真摯渴想之情,緹緹應該是愛她的罷?
比她想象的可能還要多一點。
她心窩暖暖的。
又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提前穿好金絲軟衣,否則衣服都要被人扒下來……
她暗暗歎息:到底要瞞到何時啊。
“行光,一起喝酒去嗎?”
“不去了。”
宋子真挑眉,拿胳膊捅捅一側的鄭無羈:“看到沒有,行光真是位顧家的好郎君,酒都不喝了。”
也不是不喝。
裴宣作為一個優雅斯文的酒鬼,想了想道:“改天再喝,我請客。”
“好!一言為定!”
一行人結伴出了翰林院。
裴家的小廝牽馬來接,裴宣上馬,溜溜噠噠地走在長街,街邊幾名童子在玩捉迷藏,一人捂著眼睛麵對大樹:“藏好了嗎?”
“還沒!”
小童們撒丫子跑來跑去,裴宣品味出幾分童趣。
她幼年時極少和同齡人玩,總愛關在書房讀書,興趣也和旁人不同。
這街道很長,她禦馬速度很慢,很有信馬由韁的意思。
小童們笑鬨聲入耳,分出一分注意去聽,卻是有人在質疑同伴不講遊戲規則。
“你偷看了!”
“我沒看!”
“沒偷看你怎麼知道我藏在這?”
這話聽起來不講理,裴宣搖頭笑了笑。
“你就是偷看了!”
“我沒有!!”
兩人扯著嗓子對吼,很快有其他聲音響起來,馬兒悄悄遠去。
裴宣心情很好,在街上閒逛夠了,想念崔緹的心冒上來,馬兒一頓快跑。
同在西京,若她有幸與緹緹做一對竹馬青梅該多好?便是一起捉迷藏,她偷看了,她也不會惱。
念頭至此,她罕見地感慨上蒼不公,讓她娘子生來目盲。
“糯米糕!糯米糕!又白又軟的糯米糕!”
小販的叫賣聲入耳,裴宣心思倏然走歪,娘子的胸才叫做白和軟,比兔兒白,比兔兒軟,咬起來格外香甜。
她臉上微熱,熱意須臾被風吹散,路過的行人見著這位裴家子,眼目驚豔。
裴宣反複回味昨夜,如此還不夠,又從心尖勾出在西寧伯府沉香院時的溫存。
“來份糯米糕。”
“好嘞,您拿好。”
當差回來的裴修撰一手握韁繩,一手拎著香噴噴的糕點,思緒一晃又不知轉到哪兒去。
“郎君,您在想什麼?”怎麼看起來這麼開心?
裴宣笑眼撩人:“想方才那幾個小童。”
小廝一頭霧水:稚子有什麼好想的?
“總覺得忽略了什麼。”
這感覺來得莫名其妙,她想了半路沒想明白,剛要放下這樁事,一陣風湧來,街邊小店放在外的爐子升起濃煙,濃煙被吹散,迷了她的眼。
睫毛快速眨動幾下,裴宣無奈地用帕子擦眼,眼角淌著一滴淚,哭笑不得,這風來得真不是時候。
驀的,笑意停在唇角。
“郎君?您沒事罷?”
裴宣恍然:她想起哪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