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明湖上的那場鬨劇想起來就讓人心寒,崔緹知道眼前人心腸柔軟,低眉淺笑:“我若說受了委屈,你信嗎?”
親眼所見,怎能不信?
裴宣摟緊她,萬千念頭一股腦冒出來:“凡是你說的,我就信。”
“包括表小姐?”
她的話讓裴宣的心不住下沉:“表妹她……”
“我不喜歡她的為人。”崔緹看著她的眼:“外表孱弱,內裡陰毒,這或許與你見到的竇清月不同,但我心眼所見,說出來也不冤枉她。”
今日之災禍,若沒竇清月推波助瀾,小王爺再是懷有色心也不會當眾喝得失態。
貴女那麼多,醉了卻隻認準她一人……
崔緹一指尖戳在裴宣心口:“我不想說她壞話,但我眼瞎,心不瞎。”
她很是惱了。
也想看看這番話說出來裴宣有何反應。
“她喜歡你。”
“什麼?”
“竇清月,她喜歡你,嫉妒我,容不下我。”
裴宣臉色顯然易見地變差,抱著她心事重重。
“你生氣了?”
崔緹親親她臉蛋:“你生氣我還是要說,她覬覦你,隻這點,我就厭煩她。”
暮色四合,崔緹自去沐浴,留下裴宣一人坐在椅子發愣。
當晚,崔緹少見地沒往枕邊人懷裡鑽,麵壁睡得昏昏沉沉,裴宣這一覺也沒睡好。
許是受了白日所見所聞的影響,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過夢是噩夢。
“行光?”
窗外月明,夜色快要褪去,崔緹急切地搖晃她肩膀,裴宣慢悠悠睜開眼,眼裡是一閃而過的哀痛。
“呀!”
崔緹沒防備被她驚了一跳,顧不上和她慪氣,忙問:“這是怎麼了?”
裴宣一手扶額,掌心沾滿汗漬,她兀自稀奇,待到細想竟什麼都想不起來,隻覺心有餘悸,心尖曾燒起一把熊熊烈火。
“娘子?”
“我在這。”
崔緹柔聲問道:“是被魘著了嗎?”
裴宣一怔,沒想形容夢醒時分的驚惶悲怒,又覺昨夜沒好好與人解釋惹得娘子胡思亂想委實不該,當即道:“我沒有不信你,隻是覺得突然。
“阿月自幼體弱多病,無論竇家還是裴家都拿她當掌上明珠嗬護,我名義上是她‘表兄’,卻得她諸般體貼,她與我感情深厚,我從未往‘男女之情’亦或‘女女之情’那裡想,你說她覬覦我,我一時難以接受,你說她是壞的,我……”
“彆想了。你信我就好,以後多加注意便是。”
裴宣腦袋發脹,有種用腦過度的疲憊:“你切莫胡思亂想,她是表妹,你是娘子,縱她是好的,也比不過你萬分之一好。”
“當真?”
她認真點頭,模樣乖巧,哄得崔緹一顆心滿了柔情,伸手為她掖好被角:“那咱們接著睡?”
裴宣埋在她頸側深吸一口香氣,轉瞬睡去。
昨日崔緹遇險,裴宣嘴上不說,心底終究是對竇清月有了一些看法,是以舅母登門,她不似往常熱絡。
卻說這大晌午前往素水彆苑的竇夫人,誤打誤撞撞見懷王身邊的文士與女兒密談,原以為是女兒對旁人動了春心,誰料聽下去竟聽到一樁謀人清白的陰私。
當時便又氣又急。
那文士剛好她也認識,曾經被竇家資助,入書院,考功名,皆離不開竇家扶持。
想到女兒借刀殺人,對裴宣的占有欲已經到達可怕的程度,為娘的千般思慮萬般心憂,左思右想這才動身來到外甥所住的素水彆苑。
“宣兒莫怪舅母唐突,今日來實則有一事拜托。”
裴宣笑問:“舅母有何事,直說無妨。”
“還不是月兒。”
她提到竇清月,裴宣微一擰眉:“表妹怎麼了?”
竇夫人不是扭捏性,且親戚間說話用不著兜圈子,她三兩句說完來此意圖,裴宣麵上遲疑。
“宣兒就幫幫你表妹,幫幫舅母?她已到適婚年齡,再這麼蹉跎下去,於誰都有妨礙。你同窗眾多,總能挑出一個好的。”
她決意讓裴宣搭線好絕了女兒的妄想。
“好。”
送走舅母,裴宣凝眉深思,也覺得舅母說得對。
她已有妻室,倘表妹真生出那不該有的心,還是早早嫁人為好。
省得再連累她的緹緹。
有了未婚夫,表妹總不至於仍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她暗道這是個好辦法。
說來也巧,竇夫人前腳走,宋子真後腳叩門,卻是來探裴宣口風的。
昨日桂明湖匆匆一瞥,一水的貴女他獨獨看中竇小姐的病弱風情,鬨得一晚上沒睡好,天明頂著兩道黑眼圈求好友做一回月老。
裴宣不禁一樂:“你想好了?”
宋子真點頭如搗蒜:“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自己嬌妻在懷,總不能看兄弟孤枕寒衾罷!”
他說得理直氣壯,裴宣笑笑:“那我試試?”
宋子真眉開眼笑,大方地將家藏酒釀獻上。
竇家夫婦為女兒婚事做打算的同時,懷王蕭景燦被相爺重參一本,一日還沒過完,裴宣又上趕著告了這位小王爺一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