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裴宣抬頭,見她在默默掉淚,稀奇道:“怎麼哭了?”
她捏著帕子為她擦眼淚。
崔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聽這故事,竟有種苦儘甘來的感覺。”
苦儘甘來。
形容地很貼切了。
裴宣抱她入懷:“不哭了,不哭了。”
.
“嘖嘖嘖嘖嘖……”
天界,沉水洞,正在受刑的合歡散仙睥睨著眼看向一臉悲苦的青瑤仙子:“你說你,做得這是什麼孽啊!”
她痛心疾首。
八輩子的羈絆輪回,仙君與兔精纏在腳踝的紅線都一捆捆的了,情緣線嚇人地紮實。
“她二人命中注定相愛,你又何苦?”
青瑤仙子麵白如紙,身子搖搖欲墜。
沉水洞的狂風陰水不好受,她不過是一株仙力低微的草,很快暈了過去。
寧合歡還等著和她展開一場辯論,結果這草太不禁磋磨,可見以前在仙宮也是受文曲星嗬護過的。
她撇撇嘴:“若沒她搗亂,說不準第七世這紅塵劫就結束了。”
正因為上界看到文曲星成功渡劫的可能,所以才會有第七世的重來。
又因為寧合歡是個嘴硬心軟的大好人,崔緹求一求,哭一哭,她就巴巴地跑人夢裡開啟靈眼,不僅如此,為了這隻兔精早日借著文曲星得道,信口開河編纂一些似是而非的‘破咒之法’。
當時的裴宣再是凡人肉身也有著仙君強大的神魂,那一次次的歡好,靈.肉交.合下的妙用堪比雙.修。
一人得道,雞犬都能升天,遑論提攜一隻本就與仙有緣的兔子。
她感歎兔精運道好,末了趾高氣昂地瞧著默不作聲的琴真上仙:“秦菁,我這事,辦得漂不漂亮?”
秦菁不吝嗇地回她一記白眼,懶得說話。
寧合歡也不惱,看其言行,頗有幾分苦中作樂的意思。
“咱們還得在這破洞待好多年,你我就罷了,不知這青瑤仙子受不受得住……”
“心疼了?”
秦菁終於肯開金口。
寧合歡眉眼一彎:“哪能呢?我素來不愛那些花花草草,也就文曲星有那閒情雅致。而且這草不是讓人省心的草,我是擔心啊,圍觀這下界百年廝守,這草會不會成為一株瘋草?”
“你想多了。”秦菁施舍地看看暈過去的女子:“天道有情,沉水洞百年刑罰是苦,目睹所愛與旁人眉來眼去亦苦,若她心誌堅定,一朝頓悟,未嘗不是一線生機。”
“心誌堅定?”
她笑了笑:“我看難。”
秦菁沒再和她對著乾。
天道給了一線生機,隻不過能不能抓住……
她也不認為這株草能撐得住。
隻不過,福禍相倚,說又說得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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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秋雨一場寒。
冷雨沿著屋簷而下,渾如偌大的珠簾,崔緹又在‘巡視’她的兔房。
之前養的兔子其中有公有母,長大了,不帶喘氣地生了幾窩兔子,許是因著枕邊人愛吃麻辣兔頭曾經霍霍過不少小動物,崔緹很偏愛這些幸運兔。
既然活了下來,怎能不得到善待?
兔房整潔,號鐘和繞梁一左一右攙扶著少夫人,崔緹目不能視,隻能靠聽,靠聞,聽到兔子咀嚼的聲音,鼻尖縈繞著尚算乾淨的氣味,她出聲誇讚負責打理兔房的女管事。
女管事是個瘸腿的,跑了好多家,唯有裴家的少夫人肯給她信任和差事。
她每日管著這間兔房,管著為兔子收拾糞便和喂食,定期還要為兔子洗澡,在她的精心飼養下,每隻兔子都長得肥胖水靈。
管事有心在崔緹麵前顯擺一番,主動提議:“少夫人,您摸摸這兔?皮毛可好了,這隻,它又胖了不少。”
她說得崔緹心癢癢。
陰天秋雨,裴宣在宮人護送下回家,到家見不著崔緹的影,一問之下人又去了兔房。
她心裡暗暗嘀咕,驚奇娘子對兔的熱愛。
走到兔房門前毫無意外地見著那道纖弱的身影,她心眼裡一喜,定睛看去,卻見她的親親娘子、她追了千百年的好姑娘,正興致勃勃地摸旁的兔子。
“……”
文曲星酸得冒泡,心坎坎不舒服,嗓子眼也不舒服,重重咳嗽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