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四十七隻正太(2 / 2)

“這不一樣。”最後之作走過來乾脆地重新拉住A,往落地鏡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們都知道哦,哥哥大人的心臟很早以前就出了問題……但是現在不用擔心了,我們不會讓哥哥大人死掉的。”

A的胸中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情緒,他無法形容自己聽見這句話是什麼感受,一直到最後之作把他拉進落地鏡後的密室,A方如夢初醒。

“這個東西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吧。”他篤定地說道,“否則,你們不可能瞞著我到現在,烏丸蓮耶也不可能到現在還沒實現他的願望。”

最後之作已經拿著書頁走到了密室中央,和A拉開了些許距離,聞言,他轉身看了過來,爽快承認了:“確實,那種大願望的代價是烏丸蓮耶付不起的,他隻能用許願機實現那些小願望。”

假的。

其實是因為烏丸蓮耶手裡這張是【真正的書】的殘頁,放在異能力者的世界裡的確是可以以某種方式實現他人願望,但放在這個與異能不兼容的世界裡,就隻能當當削弱版哆啦○夢了。

A定定地看著最後之作。

“大家把我藏起來,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做準備的。”最後之作說,“不能讓哥哥大人事先知道,因為——”

“因為我不會同意你們這麼做,是嗎?”A的嗓音很乾澀,“已經夠了,最後之作,我已經很滿足了,不要……”

“但是我們不滿足。”最後之作鬆開手,那張重要的書頁飄到了地上。

“我們不滿足啊,哥哥。”他重複到,“我們不會讓哥哥大人死掉的。”

說著,最後之作用手指推著自己兩邊的嘴角,嘗試著揚起一個微笑。

即便之後他把手挪開了,嘴角的弧度也沒有降下去,反而變得越來越自然,那雙彎起的眼眸裡滿是孩童的純真,專注地看著A。

後者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來,怔愣在原地。

——這是屬於整整一萬零五百七十一個格

蘭蒂的第一個微笑。

這怎麼可能呢?A自己是在二十年的時間裡忘記了如何微笑,但格蘭蒂們明明是天生缺少表情模塊啊。

他們的喜怒哀樂隻會被A牽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連這樣都做不到自由地做出任何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情緒,隻能由他人艱難地對情緒進行揣測。

他們比A還要無法理解人類的感情——這是格蘭蒂的,也是這群克隆人們的天性。

天性,是有可能違背的嗎?

“哥哥大人總說我們是活在不幸中的幸福的人,能夠擁有被鐐銬束縛的自由。其實,哥哥大人是在自責和愧疚吧。”最後之作摩挲著指節,語氣輕鬆,“你覺得我們會活在不幸中,全都是你的錯……我不這麼認為哦。”

“能夠作為哥哥大人的克隆人被創造出來,能夠為了哥哥大人活下去或死亡,這就是最幸運的事情了。”他眉眼彎彎地說道。

“格蘭蒂是活在幸運中的人,格蘭蒂的一生是幸福的一生。”

最後之作忽然後退了一步,手裡的筆尖對準自己的喉嚨狠狠捅下!

A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那麼驚慌的神色,那一刹那他什麼都來不及想,往那個方向邁了一步,脫口而出:“停下!”

最後之作顯然是聽見了,他笑吟吟地把手腕一翻,變魔術一樣展示出自己毫發無損的咽喉與指間轉動的鋼筆。

他壓根沒捅下去,平時絕對能發現的A卻真的被這個小把戲騙過了。

和A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男孩神色狡黠地衝他道:“這一局,是我贏啦~”

這時,已經跑到最後之作麵前的A才從對方的語氣中驚覺不對,而為時已晚。

地上被忽視的書頁沒有給他留下斡旋的機會,此時升到半空中,在兩人的身旁騰地亮起雪白的灼目光芒,白光籠罩的範圍內,A感覺到自己的四肢被困在忽變粘稠的空氣中動彈不得,反倒是最後之作的行動仍然自如。

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仰頭看向了飄起來假裝燈泡的萬能許願機。

格蘭蒂們十分清楚自己的非人特征體現在什麼地方,他們完全不會在意世俗的條條框框,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無所顧忌。

包括更改A的必死命運。

“人與非人的區彆很大嗎?科學與不科學的界限很清楚嗎?不一定吧,哥哥大人就不在意這種事情。”最後之作收回視線,打破無言的空氣,用愉悅的語氣大聲宣布道,“所以,我們最愛哥哥大人了!”

A完全聽不進去最後之作在說什麼,他受到腦內危機警報的催促,下意識撲上前,想要打斷已經進行到尾聲的儀式。

他隻抱到了空氣。最後之作在他動作的同時便輕飄飄地向後仰——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飄過來的最後之作的聲音驟然虛弱了下去。

“啊,超lucky,我是唯一一個能夠在你身邊結束使命的格蘭蒂吧。”

他仰躺在地上吃吃地笑著,手臂顫抖地朝上方伸展,將一個將死者的命

脈毫無遮掩地暴露出去,目光迷離地看著近在咫尺的A。

隨後,他撒嬌般說道:“好冷啊,可以抱抱我嗎?哥哥。”

A條件反射地想握住最後之作的手腕,卻抓了個空。

咚,有什麼東西失去力氣掉在了地上。

A的手僵在半空,遲緩地垂下眼。

在地上那人的臉上,他找不到除了心滿意足以外的情緒。

迷茫的氣音從喉間溢出,A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呆呆站在那兒盯著屍體的樣子還有些可憐。

發生了什麼?A滿臉空白地想。

他用力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布料,掌心清晰地感受到了久違的律動,一下一下地衝刷著他的理智。

——那顆在二十年前就應當歸於寂靜的心臟,那顆理應早就被剖出來的心臟,此時正鮮活地跳動著。

像是要解答A的困惑,作為罪魁禍首的書頁從半空中飄下來,落到了A的手掌心。

A低頭,在紙上唯一乾淨的角落裡看見了字跡稚嫩的一句話。

【我願意把我的心臟獻給我們最愛的哥哥大人。】

回過神時,A已經整個人都趴在了男孩的胸口,耳朵緊貼在最後之作留有餘溫的皮膚上,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著,撫摸最後之作上翹的嘴角和閉上後仍然彎彎的眼睛。

好奇怪啊,死亡這種痛苦且悲哀的事情,為什麼要那麼高興?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A一下卸掉了渾身的氣力,以這個狼狽的姿勢緊緊地抱住最後之作的身體。

他耷拉著腦袋,出人意料地如同一個真正的孩子那樣哭了出來。

“討厭死了,最討厭你們了……”不會說什麼垃圾話的A隻是反複地把這幾個沒殺傷力的詞來回用哭腔咕噥,“絕對不會原諒的!”

A什麼都明白了。

格蘭蒂們是這樣深刻而絕望地愛著他,他們想看到他自由,想看到他快樂,想看到他的生命長青。

所以他們違背自己的求生本能,飛蛾撲火般填滿了他遠行長路上的溝壑,好讓他能踏在他們的心臟上,被他們托舉著送往高處。

飛吧,他們說,飛吧,哥哥,飛到你想要的未來。

從此以後,他可以是風,是鳥,是一吹就飛走的蒲公草;他可以或愛,或恨,或接納這個世界;他可以用眼,用手,用親吻來感受一切。

因為他的願望就是格蘭蒂的願望。

他從此自由。

A花了二十年時間渴望得到他人的偏信與認可,希冀被真正地愛著,期望作為人行走在人前,他從來沒有回過一次頭。

以後,也無法回頭了。

哪怕是被禁錮在實驗台上任人施為時,A都沒有掉過一顆眼淚,現在他卻抽動著肩膀,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著呢喃。

“……我又是被拋下的那一個嗎?”

從最開始隻流眼淚沒有聲音,到無法抑製的號啕大哭,A像要把二十年裡格蘭蒂們沒有哭過的份一起發泄掉,完全控製不住眼淚的閥門,直到哭得精疲力儘。

當波本三人終於想辦法打開了鏡子門衝進來時,他們發現停止哭泣後似乎冷靜下來了的A將空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手握一支鋼筆正落在書頁之上。

“這就是萬能許願機。”A語氣很輕地自言自語。

“它可以把他們帶回來。可以的吧?一定可以的吧,要什麼代價都可以,我都能交換的,隻要…隻要……!”

他們仿佛腳下生根地站在那裡,也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沒有人去打斷這個狀態的A。他們眼看著滾落的淚珠重新打濕書頁,眼看著書頁上滿滿的墨跡被暈染開,眼看著那隻稚嫩的手不斷地寫,寫到沒有力氣。

A滿懷希望地落筆,可什麼都沒有發生。

“把我的弟弟……”那孩子嗚咽著縮了起來,像是悲愴的候鳥哀鳴,“……還給我啊。”

但室內一片寂靜,鋼筆掉到了地上,壓在一地紛亂的書頁中央。

隻有細微的“啪嗒”一聲。

沒有人說一句話。*

【END】

“我們將違背我們的天性,忤逆我們的本能,永遠愛你。”

BadEnding【多利的自私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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