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1 / 2)

逢雷 時祈 12728 字 10個月前

過往的種種細節這時才湧上心頭。

時梨記得從自己進季家起,她跟外界的聯係就徹底斷了,那會兒自己手機壞了,自己能接觸到的信息全是季明枝帶回來的,當時她問季明枝能不能幫忙找個人修一下,是季明枝告訴她她的手機實在太難修。

那會兒時梨也沒放在心上,隻覺得之後還會有辦法,問她把舊手機要回來,是季明枝抱著自己的胳膊,一臉愧疚:“寶寶,對不起啊,我知道修不好以後就沒留神它放哪兒,現在找不到了。”

“不過我給你準備了彆的。”季明枝一邊說,一邊從身後的包裡變魔術一樣掏出最新款的手機,獻寶似的往她臉上堆,“之前你不是也跟我說過想換個新手機嗎?鐺鐺鐺鐺!最新款的。我買了兩部,你用黑的,我用白的。”

時梨看了眼麵前的手機。

“你不是經常記不住密碼嗎?我估計你把原來的那些號也忘記了。”季明枝對時梨很了解,時梨對數字的敏感度不高,大多時候都靠手機發送驗證碼解決登陸問題,季明枝這個時候很貼心,“我特地給你辦了張新的手機卡。”

時梨沉默。

“正好也可以不聯係那些同學,你都不知道他們說話多難聽。”季明枝坐在時梨旁邊,幫她拆手機,“新的手機,新的開始。”

時梨側眸,看著季明枝小心翼翼安裝手機卡的動作。

其實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原來的手機丟了,季明枝送她一部新的,她知道季明枝是好心,但是自己就是開心不起來。

不僅是因為她知道現在季父季母對她已經不算熱絡,放在之前一部小小的手機算不上什麼,但現在會成了自己拿人家手軟的話柄,另一方麵是……那部手機裡的信息是不可再複製的。

聯係人沒了,消息沒了。

時梨隻是覺得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切斷了跟過往的一切經曆。

“不用了,我最近也沒什麼要聯係的人。”時梨搖搖頭,把手機還回去,“等回頭我自己再買一個就行。”

“乾什麼要回頭,寶寶,你是不是不想原諒我啊?”季明枝的語氣更軟了,“對不起,手機的事情確實是我不小心,你想怪我,不想收下也是正常的。”

那會兒時梨換掉了過去的號碼,似乎在慢慢向前進。

這會兒包廂內的時梨下意識看向站在身邊的祁則,又看了看坐在一邊死死低下頭的季明枝。

任子超扶著桌子笑得不能自已:“你替你的好姐妹考慮的時候,你的好姐妹想過你一點兒沒有?”

他早就看不慣時梨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更記得那會兒被她潑了一身的奶茶的狼狽,任子超早就想知道要是把這些告訴時梨,她的表情該多精彩,曾經自己最信任的人在背後捅了不止她一刀,刀刀都想要她的命。

“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季明枝的聲音輕如蚊蟲,想說什麼又說不出。

任子超眼淚都笑出來了,時梨乾脆不再看季明枝,她拉了把椅子,拖到任子超麵前,坐下,沒人會把重料往前放,她也記得任子超說過這是最輕的。

除非祁則跟一些事情有關,讓季明枝覺得她不該見他。

“湊我湊這麼近啊?”任子超動了動,看向時梨的臉,他的眼睛裡寫滿了期待她再痛苦一點兒,“這麼一點點料,對你來說也不算什麼吧?畢竟當年從千金大小姐跌下來的滋味更難受一點兒吧?誰還會聽你呼風喚雨的屁話。”

時梨的表情很淡:“你剛剛說這隻是最輕的。”

任子超笑了下,肯定她:“是啊,最輕的。”

時梨的語氣沒變:“最重的呢,是什麼?”

“想知道啊?”任子超忽然湊近,聲音很低,在她耳邊輕輕一語。

任子超說話的時間不算長,等時梨抽開身,明眼人都能看出時梨的臉色不算好,葉紹宇是在場最沒心肺的,追問了幾句都沒結果,時梨讓他跟祁則兩個人把任子超送走,跟他們說自己有點兒事要跟季明枝談。

葉紹宇壓著任子超先走了,時梨把他們送到門口,看到祁則卡在邊上,忽然不動了。

時梨抬起頭,看了一眼祁則。

她現在這副狀態,再加上剛才的語氣,料想祁則是以為她要做什麼衝動的事情,時梨才想說自己隻是想跟季明枝兩個人一對一單獨聊聊,還是心平氣和的那種,就聽見祁則說:“我就在門口。”

時梨愣了下,點點頭,沒再多說。

包廂的門一關上,季明枝看著時梨回過身的臉,自己的臉色更白了,她大概率能想到任子超會跟時梨說什麼,季明枝知道終究有天紙包不住火,五年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季明枝顫抖的先開了口:“寶寶,他剛剛跟你說什麼了啊?不管說什麼,你彆……你彆聽他亂講,他都是騙你的。”

時梨回頭,挑眉,看了季明枝一眼,她沒想到季明枝會先開口,隻是接上她的話:“真的是騙我的?”

“當然,我怎麼可能……”

季明枝的話還沒說完,時梨沒忍住,忽然笑了下。

興許是因為任子超之前的出賣,季明枝對這一聲笑太敏感了,連忙解釋:“寶寶,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當年我真的沒有,那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是因為……那些都是任子超造的孽,真的跟我無關。”

時梨沒說話,隻是看著身體都在發抖的季明枝。

“這些年,我一直不敢告訴你,其實我不是不知道他出軌,他出軌過很多次,一開始還瞞著我,後來乾脆不瞞我,我也提過很多次分手,可真的分不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季明枝沉默些許,才說,“他一直拿著這件事威脅我,可我隻是……”

“我隻是沒敢告訴你。”季明枝攥緊手,“當時叔叔讓你送份文件,你卻忽然要出去一趟,我說等一會兒再走,其實是任子超要來找我,他……我隻是隨口跟他說了一句,沒想到他會去拿那份文件看。”

那會兒時家其實已經出了些問題,但時父總是瞞著藏著說那些是大人的事情,說她這個小孩不用管。

隻有那麼一次,時父讓她送過一次文件。

季明枝有些懊悔,解釋道:“我當時不知道那份文件會那麼重要,更沒想到他還會拍照。”

任子超拍下的東西是時家當年在處理開發樓盤塌陷的文件,時父原本給過工人們一筆撫慰金,但家大業大,時父很多事情也沒辦法親力親為,難免有所疏漏,沒想到下邊的人竟然會克扣這筆錢,更何況那會兒不止這一件麻煩事。

文件的泄露,再加上家屬之間的攛掇,事情的發展已經不是他們能用錢來控製的了。

那會兒家屬鬨的鬨,上訪的上訪,有上頭的介入,一層層的罪名加上來,光罰款就把時家多年涉及的產業變賣光了。

“寶寶,當時他進書房的時候,我就知道不對,但是我是真的害怕,任子超說如果我把這件事說了,你肯定會跟我生氣,我擔心你。”那一邊的季明枝聲音有些哽咽,“寶寶,我真的……”

“真的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時梨的聲音太冷,季明枝連眼淚都僵在了眼眶裡。

包廂裡,時梨仰起頭,哈地吐了一口氣,她本來隻想問問她祁則的事情:“你不是想知道任子超到底跟我說了什麼嗎?”

“我……他跟你說的不是這個嗎?”季明枝愣住了。

時梨搖搖頭。

時梨真的很想笑,也是真的笑不出來。

任子超還沒準備好放棄季明枝這張長期飯票,他沒打算跟她說的事情,隻在她耳邊輕飄飄帶了戲謔說了一句他是不會告訴她的,他要她永遠保持對朋友的猜疑,但任子超千算萬算,萬萬沒算到季明枝會自己爆出來。

對朋友保持猜疑,她沒做過。

自己對季明枝的好不是假的,跟她當朋友的時間不是假的,時梨知道自己年紀小,又仗著周圍人怕自己乾過多少為所欲為的事情,但那些脾氣她從來沒有對她的朋友,對季明枝有過展露,結果就因為任子超的一兩句話,季明枝就可以輕易把那麼多年的相處推翻,季明枝跟其他人一樣,覺得她脾氣不好,時刻擔心她生氣。

時梨忽然想到自己在季家那段時間,季明枝總是給她傳遞外邊的消息,大多時候,時梨都儘量屏蔽掉那些聲音,隻有涉及祁則的。

當時季明枝跟她說現在班上的同學都揣測是不是跟祁則有關。

什麼一開始不對付,什麼總是找她的麻煩,什麼見不得時梨的好,季明枝總在給自己暗戳戳地灌輸這些想法。

也不怪她沒有告訴過自己祁則來找過她的消息,上一秒才種下了她可能的疑惑,芽還沒發,果子還沒結,季明枝不可能讓他們兩個人接觸誤會。

隻是季明枝從開始就估計錯了方向。

無論彆人說什麼,這麼多年過去,時梨從來沒懷疑過祁則。

時梨隻懷疑自己。

她呆在季家不見人的日子,不隻是為了躲避其他人投來的目光跟閒言碎語,時梨也是真的恨自己,當時那份文件是由她經手,她保不齊在什麼環節上出過問題,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如果當時再小心一點兒,彆把這件事不當回事兒,時父是不是就不會坐牢,時家是不是就不會出事。

那會兒她經常會想起一句話,盛極必衰。

其實時梨有想過,是不是自己好日子過太多了,上天也看不過去了,懲罰她過去十七年的呼風喚雨。

彆人都不知道,也沒人會知道時梨怪了自己多久。

一堆亂攤子擺在眼前。

時梨沒有想過自己會因為信任一個人丟了自己全部珍貴的東西。

季明枝追問:“那他說了什麼?”

“他什麼也沒說。”

季明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不打自招。

事已至此,很多事情捋順了,時梨知道她已經沒有問下去的必要,可她還是想問:“這麼多年,你想到這些會覺得難受嗎?”

“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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