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是徹底熄滅了,要不是憑借角落電腦主機還有一點兒微弱的彩光,時梨幾乎找不到祁則的身影。
直到感覺到邊上的床墊陷下去一塊兒,時梨才有了一點兒真實感。
本來跟祁則一塊兒住的目的是為了讓這段時間沒好好休息過的自己睡個安穩覺,但時梨很快就發現祁則來根本沒辦法讓自己安穩。
旁邊躺著自己的男朋友。
四周黑漆漆一片。
這樣的氛圍,時梨的心跳比玩恐怖遊戲還跳的快,在床上躺著也不安穩,總是忍不住動一動身體。
兩個人不說話就這點兒不好,一點點輕微的響動在黑暗裡都清晰明了,時梨好不容易才轉過身,想悄悄睜眼,瞥一下祁則有沒有真的睡著,就看見他的眼睛,那樣的深邃,側著身,以同樣的姿勢盯著她瞧。
“你……你沒睡啊?”時梨立刻把身體平躺,緊盯著發灰的天花板。
“嗯。”
時梨沒話找話:“不……不困嗎?”
“不是。”祁則更靠近一點兒,床墊也往裡陷。
時梨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抓著被子的手也更緊了,低頭,努力憑借主機的光線去判斷祁則的動作。
祁則的手伸了過來,勾到了時梨的後背。
時梨的呼吸一停。
祁則把人往懷裡帶了帶:“剛才不是說關了燈要跟你做點兒專業的事情嗎?”
也多虧了燈全滅了,時梨現在的臉都不能用紅來形容了,心道該來的總算來了:“……嗯。”
時梨感覺到後背忽然被拍了拍,祁則的動作很輕:“給你講個故事吧,白雪公主還是魔法小豬,你想聽什麼?”
時梨愣了下,雙手捏被角的力氣都不覺一鬆。
什麼情況?
白雪公主?
魔法小豬?
不是專業的事兒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梨的小動作太明顯,祁則調整了下姿勢,垂眸,盯著時梨傻呆呆的表情笑了:“專業哄睡八百年,一千七百種小故事任你挑,不想聽嗎?”
“……”
祁則勾唇,低聲又問她:“時梨,想什麼呢,專業的事兒,你以為什麼是什麼事兒呢?”
時梨不想說話了。
時梨想問你還算是男人嗎!柳下惠都比你熱情!
但祁則也確實是沒說專業的事情不是哄睡,時梨隻能為自己腦袋裡的廢料感到羞愧,甚至還想該立刻在自己大腦裡植入一輛清理垃圾車,循環播放聖誕快樂歌。
時梨隻有在小時候被哄睡過,那會兒時母身體還沒那麼差,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會到時梨房間給她講個故事,什麼白雪公主跟七個小矮人,什麼灰姑娘與水晶鞋,時梨都聽過好多遍了。
沒了時梨想的專業,祁則說的那些都已經不夠新鮮了。
“要不給你講講我在國外發生的趣事兒?”祁則想了下,“這個總是沒聽過的吧。”
相比那些睡前故事,時梨立刻就來了興趣,點點頭。
“那就說這個吧。”祁則笑了下,回憶起來,“剛出國那會兒…….我不太想社交,每天過得渾渾噩噩的,除了上課下課小組作業也不怎麼跟人說話,當時學校裡的同學還以為我有什麼毛病,那會兒小組裡有個華人同學看我這個狀態還專門拉我去了學校裡專門設置的心理診療室。”
時梨抬起眸,喉嚨哽了下。
她沒辦法想象祁則這麼個能言善道的人會沉默寡言,原本靠近的兩個人更貼近了一點兒,時梨也反抱住祁則的後背。
“心理師一開始聽我同學的描述還挺擔心我,循循善誘,想著能不能從我嘴巴裡套出點兒話,結果沒想到我比他還能說。”祁則察覺到了時梨的動作,垂眸,看了她一眼,繼續道,“彆說沒從我這兒問出點兒什麼,他差點兒連自己中年危機有些事兒要用藥都說出來了。”
“特彆好笑,那會兒我同學感覺時間到了,看我沒出來,打開門想提醒一下心理師,沒想到一開門看見心理師坐在沙發角落跟我感慨人生。”
時梨仿佛能感覺到當時同學的震驚,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會兒我周圍的同學就知道了,我不是不能說話,不是不能社交。也就是那年吧,咱們學校在外邊舉辦校友會,也邀請了我,讓我一塊兒去玩。”
“但這些消息也是群發的,他們也沒想著我真的會去。”祁則還在拍她的背,哄小孩一樣,他笑了笑,“我去的時候一堆人都往我身上瞧,感覺就跟看動物園裡的稀有生物一樣,要看出花兒似的。”
“當時我跟他們不熟,去了也是拿杯酒,一個人繞到天台看會兒夜景,那些人還以為我走了就開始聊八卦。”
時梨腦袋裡隱約想起當時在酒吧的時候葉紹宇說過,那會兒八卦的中心就是她跟祁則。
“也多虧了他們聊八卦,我才能知道你的一點兒近況。”祁則說。
最近實在是沒有休息好,邊上有自己喜歡的人,安全感太滿,時梨眼皮沒辦法不耷拉下來。
她的腦袋在他懷裡輕輕蹭了下,閉上眼,打著哈欠,嗯了一聲。
“也就是因為這麼一點兒近況,才跟他們打了架。”
懷裡的人沒了回應。
祁則的動作緩了緩,垂眼,看著懷裡已經睡著的人:“那會兒你一直沒問我,也不好奇我為什麼會跟其他人打架,你說我會打架肯定也是對方的問題,是因為他們觸及了我的底線,其實你不知道……”
祁則明知道時梨已經聽不見,還是低頭,很輕地親了親她的眼皮,說給她聽,道:“你就是我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