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我, 有必要分這麼清楚嗎?’
少年揚首朝她望過來,他的聲音好像帶著某種能力,一瞬裡仿佛遮蔽了客廳裡的談話聲。
但是金初晚卻沒有回答。
或許因為性格原因, 有的人可能隻需要交換了姓名和電話就可以成為朋友, 但在金初晚的世界裡,親人, 朋友, 鄰居,或者同學,這些名詞裡是有著涇渭分明的界線。
如果出現超越了名詞範圍內的行為, 就可能產生失禮或冒犯。
因為日常活動中,還有一種叫做客套的東西, 如果分辨不清就會引起尷尬和誤會。
而大多數時候, 金初晚都不擅長辨彆這種出於禮貌的親近。
江臣走到金初晚身邊,他瞥了眼樓下。
“金叔說等你們的新家裝修好, 就一起搬過去,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會先在這裡暫住。”
金初晚聽到後點了點頭。
事實上,現在對她來說去哪裡住已經沒什麼意義,高考之後她打算出去散心,等上完大學後她會找個喜歡的城市工作定居, 而爸爸媽媽如今也找到了當年丟失的孩子,一切都在往順利的方向發展。
江臣的視線轉向身邊的少女。
“你家突然多了個人,但是你好像沒什麼反應。”
兩人並肩走著, 金初晚抬頭看了著端著茶水的少年。
“說起來剛剛冉敏也這麼問來著。”說著金初晚臉上露出帶著些許困惑的笑意,“我應該有什麼反應才算是正常?”
她自己都是‘突然’降臨在這個家庭的,隻是沒人知道而已,而且她也知道父母這些年一直在努力找回自己丟失的孩子。
很多事情, 聽到了就算是知道了,而知道了她就不會再特意去問。
雖然金朝陽的出現稍微有些突然,但這並不是什麼無法接受的事情。
“你倒是豁達……”
江臣說著在金初晚的房門前停下,他把托盤交給金初晚。
但是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那雙剔透的深黑的眸子凝視著眼前的少女。
“人都是有占有欲的。”
“理論上說,越是親密的關係占有欲會越強烈,而在一個家庭關係裡,作為子女的那一方會對父母產生天然的依戀,這種感情其實也是占有欲的一種。”
交換托盤時,少年突然彎下腰身。
他的雙唇停留在她耳邊。
“所以,我有些好奇,難道你的心裡,就一絲一毫都沒有將要被搶走什麼的疼痛感嗎?”
兩人站在門前,因為江臣的靠近,金初晚地呼吸微微停滯,她看著江臣,那雙眼睛裡似乎隱藏著某種讓她緊張地情緒。
她張了張口,卻沒有回答。因為金初晚自己也不清楚,在開門的那一瞬間還有看到蛋糕的那一瞬間她內心裡的情緒,是不是江臣口中的痛覺。
“聽說隻有非常理性的人類才能做到你這樣。”
江臣最後還是放過了金初晚,他突然退後一步,然後微笑著看向金初晚。
“真讓人羨慕。”
說完這句話後,少年便離開了。金初晚端著托盤站在門前,好一會才緩緩鬆了口氣。
她看著江臣離開的背影,突然有些忡怔。
他居然說她讓人羨慕……
此時房門突然被打開,冉敏看著站在門外發呆的金初晚,抬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你一個人站在門口做什麼?”
冉敏說著直接便把金初晚拉進了房間。
“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剛剛我爸打來電話,說是集訓班的老師查寢,我們偷偷跑出來的事情被發現了,然後……我們個明天肯定是死定了。”
金初晚看著頹喪的冉敏,“居然這麼快嗎?”
另一邊的冉賢正一邊掏著耳朵一邊聽著電話裡的責罵,等他放下電話後,也是一臉頹然,他看了眼坐在床上坐著的兩人。
“學校那邊不用太擔心,說是寫個檢查就可以了。”
冉賢說罷目光轉向自己的姐姐。
“但是我們兩的卡都被停了。”
這句話之後冉敏頓時躺在床上哀嚎起來,但是很快她又轉頭看向金初晚。
“那你呢,為什麼你沒有事?”
“因為我是自己去報名,所以他們並沒有我家長的電話。”
說起電話,金初晚想起自己的手機還在江臣那裡。
她安撫了下被斷了經濟來源的兩人,然後起身去了江臣房間。
站在門外的時候,金初晚稍微有些猶豫,不過她還是敲響了江臣的房門。
“那個,我來拿手機。”
聽到金初晚的聲音,江臣抬起了眼瞼,他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機。
掛著小狗掛件的粉色機器此時正震動著,而屏幕上卻顯示著一個叫李星恩的名字。
沒有等到開門的金初晚又敲了敲。
江臣閉上眼睛,緩緩歎了口氣。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此厭惡自己。
那種突然失控的憤怒的又無力的情緒不斷地在胸腔翻湧著,他明明知道那是什麼,但是每當觸及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他那可憐的自尊心又一遍遍告訴自己。
所有的心動都不是真的。
是他的錯覺而已。
等不到回應的金初晚這次主動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