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雲鬢楚腰 白鹿謂霜 6456 字 7個月前

陸老夫人趕到立雪堂,永嘉公主也得了消息,已經在立雪堂裡坐著了。

陸老夫人進門,見了陸則,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如何,隻覺得他氣色不比平常時候,麵上看著有幾分倦色。

“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忽然請太醫了?哪裡不舒服?”

陸老夫人坐下來,擔憂地看著孫兒,急聲詢問著。

陸則頭疼得厲害,可麵色卻依舊平靜,隻沉聲道,“隻是有些虛火,夜裡沒睡好,叫祖母和母親掛心了。”

陸老夫人和永嘉公主都聽得半信半疑,兩人熟知陸則的性子,他一貫不是什麼嬌氣的人,習武之人講究“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陸則小小年紀便跟著父親習武,在府中幾個郎君中,最是吃得了苦,怎會因為區區的虛火,便大動乾戈,請了太醫過來。

永嘉公主不信,也曉得兒子這裡問不出什麼,索性叫住了進來奉茶的綠竹,直接問她的話,“鄭院判走時如何說的?”

綠竹哪裡知道,況且她是立雪堂的人,自然一切聽陸則的,偷偷瞧了一眼抵著額、微微合眼的世子,老實模樣答話,“鄭大人沒說什麼,隻讓奴婢叫膳房每日給世子熬梨汁,說是能降火。”

永嘉公主自然猜不到綠竹還敢撒謊,當即又問了句,“沒開其它的藥?”

綠竹小心搖搖頭,道,“沒有。鄭大人說梨汁即可,若還是不好,他再開藥。”

永嘉公主這才信了,朝綠竹頷首,“出去吧。”

綠竹福福身,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有綠竹這番話,永嘉公主和陸老夫人雖覺得納悶,但到底還是信了,隻以為自己多想了,倒是陸老夫人點了點頭,朝陸則道,“你這回做得對。你們這些年輕郎君啊,仗著年輕,不把自己身子當回事,焉知大病也是小病熬出來的。”說著,又道,“既是虛火,那便還是食補的好,叫膳房多準備些敗火的吃食。”

陸則頷首應下。

陸老夫人又不放心,這回把綠竹和紅蕖都叫了進來,好一番耳提麵命,囑咐兩人了一番,又道,“你們是近身伺候世子的,做事情要上心些。”

綠竹紅蕖屈膝道是,恭恭敬敬應下。

陸老夫人便看了眼天色,道,“時辰還早,你也不要看書了,回去歇一歇,補個覺。”

說罷,便站了起來,永嘉公主也不想打擾兒子歇息,順勢一起站起來,陸則要送,又被婆媳兩人攔住,連聲催他去歇息。

婆媳倆出了立雪堂,並肩走著。

永嘉公主溫聲細語問了婆母的身體,又道,“兒媳昨日得了些乾雪蛤,等會兒叫下人給您送去。最近天漸漸冷了,您多注意身子。”

永嘉公主出身尊貴,是先帝膝下唯一的公主,性情卻不驕縱,不是難相處的人,但到底隔著君臣的關係,婆媳倆也親近不起來。

好在陸老夫人也不是非要兒媳捧著自己的性子,她這個人想得開,兒媳是和兒子過日子的,夫妻倆好就行了,又礙不著她什麼。永嘉性子雖冷了些,可耐不住兒子喜歡,她自不會學那些蠢婆母,做什麼棒打鴛鴦的事。

更何況,永嘉是皇家公主,她還真打不得。

陸老夫人應下,抬了抬手,身後嬤嬤便停住了,永嘉公主聰慧,見婆母這般舉動,當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順勢隨她朝前走。

兩人走到曲廊的坐亭處,坐下後,陸老夫人才開了口,道,“有件事,不知公主心裡是什麼打算?”

永嘉公主一愣,隱隱約約有些猜到婆母的意思。

陸老夫人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道,“五年之期,如今也隻剩不到半年。二郎這個年紀,若是放在彆的府中,膝下早有子嗣了。咱們府裡郎君成婚遲,但總不好一直拖著,若不出意外,我打算讓大郎明年開春變成婚,這也是國公爺的意思。”

永嘉公主抬眼,想到如今住在家裡的那位江家娘子,不禁問,“您的意思是……”

陸老夫人也不瞞著,點了頭,“嗯。阿芙是個好孩子,國公爺喜歡,我也喜歡。”

“您不必——”永嘉公主一哽,喉頭有些發酸,微微撇開臉,倒是陸老夫人輕輕拍拍她的手,柔聲道,“我知道,公主是個好孩子。當年您進門的時候,我便知道,夏姨娘的事,雖說情有可原,您也點了頭,可到底是我們陸家做得不厚道。但有句話,國公爺沒說,今日我來說,國公府將來隻會有一個當家做主的,二郎是世子,這位置,便應該是他的。”

陸老夫人這話說得推心置腹,也算是婆媳倆這麼多年難得的交心了。

皇室公主的婚姻,從來不是單純,更何況還摻雜了屹立多年不倒的國公府。

國公府幾代傳下來,年年鎮守九邊重鎮,幾乎是百信心中戰神一般的存在。有國公府一日,就有大梁一日的安定。但對皇室而言,有這樣的將領,既是一種運氣,又是一種威脅。

當年,得知自己要嫁給陸勤時,永嘉心裡就明白,自己既不是國公府想要的國公夫人,也不是陸老夫人想要的兒媳,甚至,也可能不是陸勤想要的妻子。

但她還是遵從父命,嫁進來了。

然後,她生下了陸則。

她一直覺得有愧於兒子,他還那麼小,便要日日入宮。從國公府到皇宮不算遠,但他依舊每日天不亮便起來,小小的郎君,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被人抱著上了馬車。日日如此。

她不忍心,卻什麼都做不了。因為,陸則從來不隻是她一個人的兒子,就像她從來都不隻是永嘉,而被賦予了公主這個稱號,也被賦予了隨之而來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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