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氏一進門,笑吟吟上來,握了江晚芙的手,一副關心晚輩的模樣,關切道,“好孩子,身子可好些了?有什麼事,叫下人來一趟就是,如何還自己跑來了。”
江晚芙抿唇笑得乖順,福了福身,柔道,“阿芙今日是來給二舅母道謝的。那天夜裡多虧了二舅母,隻是因為我的事,害得舅母沒睡好,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先前一直病著,怕過了病氣,也不敢來謝您。如今好了,自然該來的。”
莊氏聽罷,一個勁兒誇她懂事,道,“你這幾日養病,沒去福安堂,老夫人和阿瑜可是天天念叨著你。”
正說著,莊氏的嬤嬤進來了,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有什麼事要與莊氏稟報。
江晚芙見狀,便站了起來,識趣道,“二舅母忙,我便不打擾二舅母了。”
莊氏倒是親昵拉著她的手,親熱道,“改日再來二舅母這裡喝茶。”
江晚芙含笑答應下來,就帶著惠娘走了。
眼看著人走遠了,莊氏才看向嬤嬤,“什麼事?”
那嬤嬤上前一步,低聲道,“藕荷院那位林娘子遣人來了,說想在藕荷院做場法事。”
莊氏聞言,簡直納了悶了,半晌才稀奇道,“這借住在府裡的,倒比主人家架子還大了!也是老夫人心善,什麼人都往府裡留。我看啊,遲早要出岔子。”
這話連老夫人都編排上了,嬤嬤自然不敢接,隻訕訕一笑,道,“藕荷院那位年紀小,又沒有母親教養,人情世故上,的確是欠了幾分。”
莊氏一嗤,這哪裡叫欠了幾分,這叫一竅不通,在旁人家裡辦法事,也不怕主家覺得忌諱?
莊氏也懶得多說什麼,隨口道,“你打發了就是。”
嬤嬤也沒當一回事,主仆兩個都想,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娘子,料想也沒有那般大的膽子,敢為了這事鬨起來。
而江晚芙這邊,卻是遇見了剛被莊氏主仆二人編排了一番的林若柳。
初次見麵,這位林表姐給江晚芙的第一印象,便是單薄。
她穿著身素白的裙衫,一頭烏發垂到腰際,發上隻簪了素色絹花,腰細得仿佛風一吹,就要折了一樣,肩頭仿佛能看見細細的肩骨,頂著單薄的白紗,單薄得幾近孱弱。
再看她的臉,一張白皙臉頰,下巴尖而小,麵容蒼白,毫無血色,連唇色都是淺淡的。
是好看的,隻是,讓人感覺,有些過於孱弱了。
江晚芙微微一愣,見那頭的林若柳也望過去,便主動走過去,抿唇笑著同她打招呼,“林表姐。”
相比較她的主動,林若柳則略顯冷淡了些,那雙眸色淺淡的眸子盯著她看了眼,便挪開了,隻冷淡點了點頭。
這態度,明顯有些不友好。
江晚芙不明白,自己還是第一回同這位表姐見麵,如何就得罪她了。
但她也不是上趕著的人,見林若柳態度冷淡,便也收起了寒暄的心思,抿著唇朝她笑了笑,不再多話,帶著惠娘走開了。
她們走後,林若柳身邊的張媽媽卻是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袖子,苦口婆心勸道,“娘子,您方才實在不該那麼冷淡。奴婢聽人說,這位江娘子本事不小,日後說不定是要嫁進國公府的。如今舅夫人容不下您,林家回不去,咱們可就指著國公府了。”
林若柳聞言,微微皺了皺眉,不大高興道,“我不喜歡她。”
同樣是失了親人,這位江表妹毫無孝心,絲毫不顧先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談天說笑,四處逢迎,這等性情,她實在不喜,也不想委屈自己虛與委蛇,方才沒直接走人,已經是很給麵子了。
林若柳微微垂眼,想起那日在福安堂見到的陸致,儀表堂堂,溫和儒雅,原以為是個君子,卻不料喜歡這樣的女子,想來也是個以貌取人的俗人。
一時之間,林若柳對陸致的印象,也跟著差了幾分。
林若柳皺著眉想著,卻見派去二房傳話的丫鬟回來了,便拋開那些,問道,“怎麼樣?”
那丫鬟是林若柳從林家帶來的,曉得自家主子的脾氣,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開口,“二夫人道,府裡女眷多,怕被衝撞了去,做法事怕是不大方便。”
林若柳從前在林家,從來都是有求必應,哪裡碰過壁,乍一聽見丫鬟說莊氏沒答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遍,“你再說一遍?”
那丫鬟隻能硬著頭皮又說了一遍。
這回林若柳是聽清了,她單薄的胸脯處上下一陣起伏,很快臉色慘白,朝後仰了過去。
張媽媽等人嚇得魂飛魄散,趕忙一把將人扶住,大聲喊起了“來人啊,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