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匣子,厚厚一疊灑金的宣紙,質地細密,淡黃的紙麵上,落滿細碎金粉,粼粼灼目,有如細碎日光被收在這宣紙之中一樣。
這一匣子的紙,起碼比得上一家人一年的嚼用了,用來做花燈玩,不可謂不奢侈。
但無論是陸書瑜還是陸老夫人,都神色尋常,富貴如國公府,也的確不會在意這點銀錢。江晚芙自然也不會說些不識趣的話,隻盈盈謝過陸老夫人。
兩人又陪著陸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吃了小半碟子糕點,陸老夫人便打發兩人走了,道,“你們小娘子自去玩自己的,不用拘在我這裡。”
陸書瑜站起來,看了眼一旁的江晚芙,想了想,小聲道,“祖母,我能去、綠錦堂,同表姐、玩嗎?”
對這個年幼失去雙親的孫女,陸老夫人一直十分憐惜疼愛,怕下人照顧不好,沒叫她單獨住一個院子,一直是養在自己院裡的,往常見她並無什麼閨中好友,還曾憂心忡忡,眼下難得見她主動親近誰,自然樂見其成,點頭含笑應道,“去吧,在綠錦堂用午膳也無妨。”
陸書瑜歡喜應了,道,“謝謝祖母。”
陸老夫人點了頭,江晚芙和陸書瑜便站起來,福了福身,一同朝綠錦堂去了。
看著表姐妹兩個出了正廳,陸老夫人收回視線,放下手裡的茶杯,指了指正廳的屏風,朝
70、第70章
嬤嬤道,“等會兒讓人把芙丫頭昨日送的屏風搬出來,這一扇收起來吧。”
伺候的嬤嬤姓何,伺候了她幾十年了,一聽這話,哪裡還不明白陸老夫人的意思。這哪裡是換一扇屏風的事,分明是這江娘子,入了老夫人的眼了,有意抬舉她呢!
各房大爺夫人,日日都要來福安堂請安,這臉麵,可大了去了。
看來這江娘子,隻怕真的能進國公府的門了。
何嬤嬤在心裡思忖著,麵上倒是規規矩矩應下,退出去吩咐差事去了。
卻說江晚芙她們出了福安堂,正要朝綠錦堂去,走在回廊上的時候,卻是陡然遇見了一人。
郎君一身素麵杭綢圓領錦袍,腰間一枚白玉,容色清冷,如霜雪臨麵,抬起眼眸,輕輕淡淡地一眼撇過來,分明隻是隨意一瞥,江晚芙卻莫名生出一種,這人的目光是直直落在她身上的錯覺。
等郎君走到跟前,陸書瑜喊了人,江晚芙才跟著福了福身,抿唇喚他,“二表哥。”
陸則輕輕應了聲,眼睛掠過江晚芙細白勝雪的脖頸,看向陸書瑜,“去綠錦堂?”
陸書瑜一愣,心裡下意識覺得有些奇怪,但又沒琢磨出來,怪在哪裡,便也沒多想,點頭道,“嗯。那、那二哥呢?”
陸則掀唇淡道,“去趟白雲觀。”
陸書瑜眨眨眼,有些疑惑。
二哥不是一向對這些敬而遠之的麼,怎麼想起去白雲觀了?但她到底有些怵二哥,沒敢多問,倒是鼓起勇氣,說了另一件事,“二哥,我和表姐,想、想做花燈。你能不能、幫我們、畫些燈畫啊?”
陸則雖性子冷了些,但對陸書瑜這個妹妹,倒還一貫有求必應,聞言很快答應下來,“隔幾日讓人送去。”
陸書瑜歡歡喜喜應下,道,“謝謝二哥!那我們、不打擾、二哥了。”
陸則微微頷首,目光若有似無撇過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的江晚芙。
她今日也穿得很素雅,天青對襟的寬袖長衫,底下是條蓮花紋素白錦裙,這一身穿在彆人身上,大約會過於寡淡,穿在她身上,卻不顯沉悶,反倒讓人想起山穀間靜靜流淌過的清溪,雅致,靜謐。
總之,是好看的。
被這樣盯著,江晚芙自然不會毫無察覺,她悄悄抬起眼,陸則卻在她抬眼之前,倏地收回視線,轉身走開了。
陸則一走,江晚芙不由自主心裡一鬆。
她隱隱感覺,二表哥似乎不太喜歡她,這種不喜,不是表現出來的厭惡,而是那種淡淡的疏離。
但她,似乎也沒有做什麼讓陸則討厭的事情吧?
她甚至還救了他的。
江晚芙心裡有些淡淡的失落,又生出些連自己都沒察覺的、來得莫名其妙的委屈。
陸書瑜卻沒察覺什麼,還在高高興興同她道,“二哥的畫,特彆好!還有人、花重金買、想買二哥的畫。不過,很少有人、請得動、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