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2 / 2)

雲鬢楚腰 白鹿謂霜 8645 字 7個月前

江容庭想到自己今早出門前,阿姐叫丫鬟給他送的一包糕點,讓他路上餓了吃的,就叫侍衛去拿了過來。叫那婦人到跟前,用帕子包了,遞了幾塊過去。

那婦人看見麵前的小郎君,生得俊秀不說,身上乾乾淨淨的,活脫脫一個世家的小公子,像天上的月亮一樣,忙垂下頭,小心翼翼接過去,囁喏道,“謝謝貴人。”

江容庭搖搖頭,又看了眼婦人懷裡的小孩兒,除了一張臉,整個人都被婦人用一塊臟兮兮的藍布抱著,連手都裹在裡頭。便道,“天熱,你這樣抱著,孩子要喘不上氣的,鬆一鬆吧。”

他隻是隨口一說,豈料那婦人卻像怕他動手一樣,一下子把孩子抱得更緊了,警惕盯著他看,扭頭就跑了。

江容庭一愣,覺得這婦人的反應很奇怪,他怎麼看也不像是會搶她孩子的人。他心裡覺得蹊蹺,就想到人拐子上去了,叫了個侍衛過來,他說得委婉,道,“你跟過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侍衛應下,朝那婦人走的方向去了。過了小半個時辰,侍衛才回來,江容庭問他,侍衛就道,“人太多了,屬下找了會兒,才找到那婦人。屬下問過跟他們住一個安置點的人,的確是親生母女不假。”

侍衛是自家姐夫的人,江容庭聽了,也就點頭了,“那大概是我多心了。”

畢竟是個剛遭了災的婦人,警惕心強也是很正常的。

施粥隻到日落時分,一到時間,魯老二就開始叫人收拾,一行人回府。到進門處,守門的門房給他們開門,還挨個遞了一粒藥丸。災後容易有疫,吳大夫專門給開了藥,出門施粥的人,每日都要吃一粒,以防帶什麼病回府。

江容庭已經習慣了,一口吞下苦到舌根的藥丸,回屋換了身衣裳,才去立雪堂找長姐。

他過來的時候,江晚芙正帶著姚晗玩瓷娃,是惠娘男人弄來的,覺得挺稀奇,就送到府裡來了。從大到小,中間還是空的,可以套起來玩。

“阿姐。”江容庭進門,笑眯眯喊人。

姚晗現在知道喊人了,他尤其聽江晚芙的話,看見江容庭,就喊他“舅舅”。

江容庭伸手摸摸姚晗的腦袋,看他貼著長姐,想到自己小時候,不由得有點醋,不過他到底是大人了,不會跟姚晗一個小孩兒計較,坐下來,三兩句說起外頭的事情。

阿弟這樣有興致,江晚芙自然是認真聽著的,丫鬟進來送茶,給她端的是大麥茶,泡著幾粒紅棗,給江容庭端的就是普通的清茶。

本來沒什麼的,但江晚芙一下子就想起陸則在的時候,她習慣茶裡泡各種東西,像桂圓紅棗什麼的,陸則卻不大喜歡的,有的時候兩人的茶擺在桌上,他一時沒注意端錯了,剛開始喝了一口,他就下意識皺了眉頭,後來次數多了,就像習慣了一樣,甚至也能跟著喝幾杯了。

可能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就會相互影響,其實她也有很多,是被陸則影響的。

算算日子,他應該快到保定了,也不知道保定是什麼情況……

江容庭說著說著,就發現長姐似乎走神了,他自覺停了下來,沒作聲,托腮看著長姐的臉。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神情特彆溫柔,阿姐一貫是很溫柔的人,但這種溫柔,和在他麵前的不一樣,除了溫柔,好像還有點彆的東西。

阿姐是在想姐夫嗎?

……

前院書房裡,門窗緊閉,連隔扇都關得嚴嚴實實。兩人正在說話,看神情氣氛,似乎不是很愉悅。

見對方油鹽不進,嚴殊終於皺了眉。同為幕僚,他和餘謙的利益,實際上是一致的,都是效力於世子爺,為他出謀劃策。兩人雖偶爾爭執,但這般互不退讓,卻是第一次。

他忍了忍,還是道,“餘兄,世子爺的安排,已經足夠了,你何必再多此一舉?人命關天,萬一出事,後果不是你我能承擔的。你我共事多年,我未曾知道,你竟是這般草菅人命之人!”

被指著鼻子罵,餘謙臉也沉了下來,“你覺得是多此一舉,我卻覺得,這是最萬無一失的法子,至於你說的草菅人命,未免太看得起我餘某人了。不過是瞞而不報,朝廷早有準備,據我所知,宮中禦醫,早準備了眾多的防疫湯藥,難道應對不了區區瘟疫?笑話!瘟疫既不因我而起,也非我有意擴散,我何來的草菅人命!我不過是利用這個時機!太子品行低劣,德不配位,廢了他,是全天下百姓的福祉。人人都像你這般瞻前顧後,膽小怕事,豈能成大事?!”

嚴殊咬牙,“好,你說朝廷可以處理,那我再問你,若要隱瞞,施粥一事,就要照舊。你可清楚,其中有位江小郎君,是世子爺的妻弟,他同世子夫人多有接觸,萬一他染病,傳染給世子夫人,你當如何?”

餘謙依舊固執己見,“你自己也說了,是萬一,隻是幾日,就那樣湊巧?哪怕這麼巧,我自當去向世子請罪就是。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豈能因一婦人之安危,便瞻前顧後耶!你不必多說,我意已決,哪怕世子在,我也是這句話,這是最萬無一失的法子。”

說罷,拂袖而去。

門哐啷一聲關上,嚴殊被震得頭疼,餘謙的確足智多謀,多智近妖,他說的法子,也的確是萬無一失的。但同時,他心裡很清楚,世子夫人在世子心裡是什麼地位,她不是他們可以用來謀劃算計的。

嚴殊深吸一口氣,世子不在,他不能和餘謙內訌,甚至不能攔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保證旁人不發現的情況下,做些防備,還必須是最不引人注意的那一種。

做好布置,嚴殊長出一口氣,暗自咬牙,跟餘謙共事,他能折壽十年都不止。

……

翌日,江晚芙剛用過早膳,就被惠娘盯著喝了碗濃黑的藥,苦得她口裡泛酸,一口氣喝了,才問,“這是什麼藥?”

惠娘一臉擔憂,“是避疫的藥。吳大夫今早剛開的,老太太發了話,人人都要喝,一個都不能落下。”

說罷,說起府裡的事情。

原是有個跟著出去施粥的小廝,夜裡忽然腹瀉嘔吐不止,把同屋的人嚇得不輕,想起他這幾日都跟流民打交道,都以為是染了什麼瘟疫,大管事嚇得把吳大夫請來了。好在一診脈,隻是吃錯了東西,才會上吐下瀉。

雖是有驚無險,但也給府裡提了醒。陸老夫人就發了話,叫大夫開了避疫的藥,還立了規矩,從府外回來的,都要藥浴,誰都不許偷懶。

江晚芙倒能理解,瘟疫的確是很嚇人的,她沒經曆過,但小時候聽祖母說過,要是生了瘟疫,一個村子的人,能死得一個都不剩。

她道,“雖麻煩些,但謹慎些,總是不會有錯的。惠娘,你跟院裡的吩咐下去,都照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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