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來了,”門上的婆子瞧見裴良玉就笑開了,往裡頭看了一眼,輕聲道,“王爺王妃都在,二郎君也剛來,急匆匆的,也不叫屋裡留人。”
這是有要事說。
“既是如此,嬤嬤先彆去回稟母親,我自去坐坐,”裴良玉看了一眼紅雲。
紅雲笑吟吟摸了粒珠子塞給她:“天冷,嬤嬤吃茶。”
“多謝少夫人賞,”那婆子悄悄引了裴良玉去耳房坐了又擺了茶才出去。
等屋裡隻剩了主仆兩個,裴良玉給紅雲使了個眼色,就坐到了靠主屋的牆邊。裴良玉一向耳朵靈,這會兒氣氛安靜,又隻隔了一堵牆,怎麼也能聽個六七分吧。
與耳房一牆之隔的榮毅堂正房中,氣氛冷凝,汾陽王妃幾乎撐不住身體,半倚著大迎枕,才勉強靠住。汾陽王立在一旁,陰沉著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娘!”二郎君見狀大驚,忙要趕上前扶她,卻被汾陽王妃一把甩開了手。
王妃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二郎君的手指都顫個不停:“你、你方才說的什麼?你給我再說一遍!”
二郎君沉默片刻,直接跪在了王妃麵前:“兒子喜歡良玉。”
“啪!”汾陽王妃直接糊了她一個巴掌。
“逆子!”
二郎君低下頭:“兒子知道,娘您接受不了,兒子對不起大哥,可……”
“你還知道你對不起你大哥,”汾陽王一腳將二郎君踹翻出去,“你大哥舍命救你,就換來你這麼個不孝不悌、覬覦長嫂的東西?”
汾陽王怒極,自然也顧不上聲音的大小,耳房裡,不止是裴良玉,就連紅雲也聽得清楚明白。
裴良玉腦子一片空白,什麼叫你大哥舍命救你,什麼叫覬覦長嫂?
裴良玉霍然起身,指甲卡進了肉裡,都渾然不覺。
紅雲忙趕過來跪抱住裴良玉,握住她的手,麵上滿是焦急。
“什麼叫‘你大哥舍命救你’,”汾陽王妃被這話震得目瞪口呆,一下子站起來,抓住汾陽王的手臂,紅著眼問,“什麼叫‘你大哥舍命救你’!”
汾陽王一怔,忙扶住王妃,麵上愧道:“不是我不告訴你,實在是這話信上說不得,等回京時,老大媳婦又已經嫁過來了,我……我才沒敢告訴你。”
汾陽王妃倒退兩步,跌坐在榻上,麵上不知何時,已滿是淚水:“嗬……哈……”
“王妃,王妃,你彆嚇我,”汾陽王行到王妃身邊,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不敢告訴我,所以你們父子當年就眼睜睜看著我挑剔人家好姑娘,”汾陽王妃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流,“若不是我自個兒明白過來,是不是到如今,你們也隻是眼睜睜看著,不肯告訴我真相?”
隨著主屋汾陽王妃的話,裴良玉也想起了當年那段她都不願意去回想的日子。現在告訴她,那僅僅隻因為汾陽王父子的私心?
裴良玉艱難的扯了扯唇角,板著臉扯了扯遮掩不住恨意的紅雲,主仆兩個一起往外走。
“笑一笑,”裴良玉腦子裡轉個不停,麵上卻露出溫軟笑意,“咱們還得回家去呢。”
“少夫人這就要回去了?”那婆子疑惑的看著主仆倆。
紅雲上前道:“正是呢,少夫人忽然想起還有件要緊事忘記辦了,可不是得先回去?”
等婆子應是,紅雲又拉了她的手笑道:“這事兒整得,不大好說,嬤嬤可千萬彆和王妃說少夫人過來的事,免得叫她老人家知道了。”
婆子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收下了紅雲遞過來的荷包,悄悄去收拾了茶盞,卻聽了幾句要命的事,臉色一變,嚇得趕忙退出來,將紅雲給的荷包珠子貼身藏好,背心發了一身冷汗。
離開榮毅堂的裴良玉朱氏越走越快,等回到院子,已出了一身薄汗。
紅雲自去吩咐人閉嘴,又真尋了件需要緊著處置的事來。
裴良玉進門,懷裡便被青梔塞了個手爐。
手爐是去年的物件,還是二郎君親手給畫的花樣子,王妃喜歡,叫人做了許多,又特特給裴良玉也送了個來。
裴良玉手一鬆,手爐摔在地上,炭火四濺,她腦子昏昏,被熱氣一激,哇的一聲,偏頭吐了一地。
真惡心。
“青梔,去請府醫來,”裴良玉虛弱的被丫鬟們簇擁到榻上,招了紅雲近前,捏緊了被子,低聲道,“過會兒就說我頭暈起不得身了,你把對牌和府庫鑰匙收拾好,等我吩咐。再讓人送信回我娘家,請母親和大伯母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