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梔迎著郡主來時,天色已有些沉了。見裴良玉歇著,便沒準備多留,問了兩句情況,便說:“我明兒再來看望大嫂。”
紅雲借機將對牌、賬冊連帶著府庫鑰匙一股腦兒都交了出去,倒把郡主嚇了一跳。
“隻把賬冊給我就是,怎麼連府庫鑰匙都拿了來。”
“是我們少夫人的意思,”紅雲笑道,“郡主您是正經主子,卻也架不住底下有人故意耍滑輕慢。這些個東西都在您手裡,一是為了方便,另也是為了震懾。”
“嫂子有心了,”郡主這才身邊人收了東西,又囑咐幾句才走。
紅雲送了郡主出門,又同青梔道:“勞你再去榮毅堂跑個腿?”
“就你會指使我,”青梔嘴上不饒人,卻也沒推脫,“那我去了。”
“去吧,”紅雲點頭,“我讓小丫鬟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少夫人讓你這幾日都住在郡主那邊,也免得日日一南一北的在府裡跑,這大冷天的,可難走。你屋裡可有什麼重要物件沒有?若有,我親自替你鎖好。”
青梔不疑有他,隻當是裴良玉體恤,“也就一些個平日瑣碎的釵環,不值當什麼,重要的東西,我都擱家裡呢。”
紅雲這才催她快去:“免得過會兒天黑,看不清路。”
眼見青梔的身影消失在小徑深處,紅雲方回身安排一應事宜。
等紅雲再進門,已是夜深。
裴良玉已經醒了,隻是不想起身。見她來,挪個位置出來:“如今夜深,白日裡又亂糟糟的,王妃必不得空過來,紅雲你陪我一道歇吧,咱們一起等天明。”
“姑娘猜的真準,方才王妃身邊的嬤嬤來了,問了兩句,聽說您歇著,便回去複命了,”紅雲挨著裴良玉躺下,悄聲說,“姑娘放心,夫人已讓人回了消息,明兒必定來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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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存著期盼,裴良玉主仆都醒得早。好容易挨到送青梔出院子,裴良玉便躺不住了。
紅雲見她著急,問:“可要奴婢派人去打聽打聽?”
“不成,”裴良玉一口回絕,“今日娘過來的事,咱們最好是‘不知情’。娘既然說了要來,就不會騙我。”
紅雲點頭應是,卻也不時留意門口動靜。
直到裴良玉快用完早飯,才有個主院的小丫鬟匆匆進門。
裴良玉眼前一亮,強壓住心裡的激動,問:“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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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夜深,汾陽王妃又因白日的事情犯了頭疼的毛病,便是知道裴良玉病了,也隻讓身邊的嬤嬤走了一趟。
今早上雖不頭疼了,她又生出些怯意。捫心自問,她從前因怨恨之故,對裴良玉委實不好。這兩年漸漸回緩許多,卻也是時好時壞。
昨日那一通鬨,倒讓她想起從前選中裴良玉做兒媳時的滿意,也想起從小看著裴良玉慢慢長成嬌俏如花的大姑娘,是何等的歡喜。
她心裡越是想,就越害怕看見裴良玉。她從前的執念都是錯的,可她給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姑娘的傷害,卻是抹不掉的。便是已經將管家大權交到裴良玉手裡,也改變不了日後二郎君的妻子進門,裴良玉將要麵對的尷尬處境。
她左遲疑右三思,反而等來了兩個她同樣不敢見的人。
“許久不見,王妃可安康否,”裴大夫人見汾陽王妃進們,擱下茶盞,便先問了一句。
王妃一怔,麵上顯出幾分懷念:“勞你記掛。”
簡簡單單一句問候,氣氛便已不如先前尷尬,汾陽王妃也放鬆許多。
“冒昧來訪,是我和弟妹失禮,”裴大夫人慢悠悠開口,“隻是府裡早先便送了信來,卻一直未能得到汾陽王府的答複,我與弟妹思女心切,索性不請自來,想請王妃給個準話。”
汾陽王妃麵色一僵,她如何能料到,裴大夫人一開口,就提起要接裴良玉回府的事。
“這……”汾陽王妃猶豫著開口,“這事我與王爺還在商議。”
“王妃與王爺商議,也總有個期限,我裴家一早便正式送了信來,您二位,怎麼還沒商議完呢,”裴二夫人毫不掩飾麵上不悅,目光好似帶著攻擊性,直直對上汾陽王妃,“王妃怕不是打著拖到底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