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書也不知是不是人老了,耳朵有點背,一臉“我沒聽清”的茫然模樣,一時竟沒有接腔。
柳侍郎手垂在身側,也不曾言語。
他如今的一舉一動都被姬晟關注著,不好刻意去打聽宮內的事。可擇駙馬之事被擱置了,長公主一直沒有回玉泉宮或公主府,姬晟還提出這樣荒謬提議——這些事無一不顯示著事態正在失控。
倘若長公主沒有失去這幾年的記憶,這絕非她所願。
她,早就不想和姬晟繼續牽扯下去。
唯一一個直接開口的是謝侍郎,他勸阻道:“陛下三思,這於禮不合。過去從沒有讓公主代皇後的先例,如此行事恐遭人非議。”
過去幾年他與長公主有過不少明爭暗鬥,對長公主其人自認還是頗為了解的,若是長公主生為男子、出身皇家,怕是真沒姬晟什麼事。
當年他未中舉時曾意外與長公主相識,兩人無論是談論經典還是談論天下大勢都酣暢淋漓,每每都覺得意猶未儘。
殿試之日見到長公主時,他心裡有過的翻江倒海自不必提,更因這段往來中對她的了解而越發警惕。
哪怕他求娶長公主,也是打算與她遠離朝堂、縱情山水,不敢留她在盛京,怕有朝一日她找回記憶又生出牝雞司晨、惑亂江山之心。
姬晟突然讓長公主來行親蠶禮,謝侍郎覺得不太妥當,要是長公主有心再染指朝堂,姬晟這個決定無異於給她開了方便之門。
姬晟已是大權在握,決定好的事鮮少有人能說動。
見謝侍郎站出來反對,姬晟麵色依然淡淡的,口中說道:“這幾年朕時常纏綿病榻,多由長公主協理政務,長公主為大盛江山殫精竭慮,百姓之中也多有讚譽之聲,比之還未定下的皇後豈不是更適合主持親蠶禮勸農桑?”
姬晟雖是因為惱火容雙的那封信而臨時起意,到此時卻是決定好要讓容雙出麵主持親蠶禮。
新年伊始,姬晟曾打算赦免一些被容雙罷免或流放的老臣,可他讓人細查之後卻發現這些人無一能赦免,若非先帝駕崩時有過一次大赦,這些懲處相對於他們做過的事來說甚至還太輕了。
就連當初死在流放路上的李丞相一家,也是鐵證如山、罪無可赦。
若非罪證擺在眼前,姬晟也不肯相信朝中曾經有過這麼多蠹蟲,大盛曾經被他們把持朝綱、岌岌可危。
容雙將他囚於宮中、乾涉朝政是事實,她放/浪形骸、水性楊花也是他親眼所見,可若說她禍國殃民、殘害忠良,這罪名又太重了些。
想到過去容雙一次次邀歡、逼迫他“伺候”她,姬晟覺得她至少是曾經想要當皇後的,隻是去年她察覺再不會翻身之日,才決意要回北疆去;現在她又忘了這幾年的事,所以才會對盛京毫無留戀。
雖然不能真的把皇後之位給她,姬晟覺得讓她代皇後行一次親蠶禮,日後她想起來了也不會太過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