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狂笑狀若瘋癲的川崎正雄讓祖小龍皺眉無措,他一向的宗旨是,懲罰惡人,你就要比他更變態更肆無忌憚,這樣才能夠震懾住對方。
但現在這個情況,卻和之前的情況截然不同,不是他震懾住對方,反倒是對方震懾住了他。
隻是不等祖小龍想明白原因,笑完的川崎正雄又繼續道:“可是這世間哪來的神佛,又哪來妖魔?年輕人,你上過戰場,看過屍橫遍野的場麵嗎?”
對方突然的提問又讓祖小龍皺眉,不爽道:“我上沒上過戰場關你屁事!但屍橫遍野的場麵我還真看過。”
小龍想到雲海市的那場恐怖襲擊,想到遍地殘缺的屍體,想到那個小女孩的無頭屍身。
“哦?是什麼感覺?”
“你有完沒完!!我他嗎現在就把你的手下在你麵前全部燒死再來弄死你!!”祖小龍再也無法忍受川崎正雄的癲狂,打算在他麵前把跟隨他多年的手下活
活燒死,用這個刺激他。
第一個,是那個瘦高個,祖小龍讓雲杉解開了他的嘴巴的禁錮,而嘉列噴出的烈焰將他全身包裹,淒厲的慘叫聲在這個封閉狹小的密室中回蕩不息。
然而這時候川崎正雄卻從剛才的瘋癲中平靜過來,沒有管烈火中被燒灼的部下,也沒有向祖小龍求情,依舊自顧自的說起來:“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人的腦袋不是人的腦袋,人的胳膊不是人的胳膊,人的心臟也不是人的心臟,那些都是什麼?那些都是一攤爛肉~這種場麵看多了,你不得不去想,人究竟是什麼啊?為什麼被打死以後躺在地上和一頭死豬沒有區彆?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區彆的話,那麼就是說他們可能有靈魂,他們的靈魂會來找你複仇,因為你殺了他,這是因果~”
在刺耳淒厲的尖叫聲中,祖小龍敏銳的聽力讓他依舊把川崎正雄的自言自語聽得一清二楚,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他的話讓祖小龍有一種認同感,因為他就一直被這所謂的因果折磨著。
“但這世上真的有所謂的因果報應嗎?如果真的有
的話,那為什麼像我這樣的人還能活到現在這個年紀?雖然這樣想著,但那些殘缺不全的屍體仍然每時每刻在我的記憶中折磨著我,所以我要否定這一切,我要否定這因果,否定這靈魂,人隻是一攤爛肉,隨時能夠殺死,隨時能夠被吃掉。”
“我開始吃人,吃人的時候我就能無視那因果,否定那靈魂,不是有鬼魂嗎?來啊,報複我啊,不是有因果嗎?來啊,報應我啊,可是什麼也沒有,人類依舊隻是我桌上的一盤菜…”
在川崎正雄的自語聲中,祖小龍臉色默然的開始燒第三個人,此刻的密室有一種殘忍的莊嚴肅穆的氣氛,川崎正雄蒼老模糊的自語聲仿佛是一種神秘儀式的吟唱,而少年如同巫師般正在向那未知名的神靈獻上火的祭品。
“然而這一切卻隻是飲鴆止渴,越是吃人,我心裡麵那不知道潛藏在何處的罪惡感便越發的龐大,我越來越厭惡我自己,但我膽怯於麵對死亡,我不敢自殺,如果人隻是一堆爛肉的話,我死後會麵對什麼?什麼也沒有…”
川崎正雄斷然否定道:“不,那不是我想要的,我要靈魂,我要死後的知覺,我要亡靈的世界,我要一切都有意義,我要因果報應,那麼,就必然有一個凶惡至極的報應落到我的頭上,我一直在等待著~”
川崎正雄神色莊嚴,眼神中透著崇敬,看著第五個熊熊燃燒的火焰,“現在,他來了~”
“到我了嗎~來吧,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太久了。”看著燒完最後一個治平以後,直直的向自己看來的少年,川崎正雄一臉坦然的麵對。
少年不知道心中是什麼滋味,內心的憤怒讓他殺了這個老東西,但內心的憤怒又讓他不要殺,留著他,讓他承受內心最大的痛苦煎熬。
隻是祖小龍正在糾結的時候,川崎正雄身旁突然憑空出現一個全身套著黑色緊身作戰服女人,這女人出現的同時伸手一拽川崎正雄的領子,本以為憑自己的力量能夠把這個老頭一拽而起,但卻驚愕的發現川崎正雄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你再拉一下試試。”祖小龍好心的提醒道。
黑衣女人黑布遮掩下的眉毛微皺,不信邪的又拽了
一次,這次果然把人拉起來了,直接扛在背上,隻是轉瞬間,黑衣女人便帶著川崎正雄從密室的機關中抽身而去,身手十分敏捷,比之當初東方魔的那個速度型基因改造的手下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意思,那老家夥不是說不怕死嗎,怎麼還有人來救他,似乎是異能者呢~而且這著裝總感覺有些熟悉…雲杉,把這個孩子消…嘔!嘔!”
話未說完,少年便扶著牆嘔吐起來,那個金黃色男孩被烤熟以後扯掉了一條手臂放在了川崎正雄麵前的盤子裡,那斷口就像是一根烤熟的豬蹄膀的斷口,完全沒有所謂的人的靈性,這樣的落差讓快要熟悉死屍的少年剛才在遊戲中一直強忍著胃裡的翻滾,這時候才無需在那些已經被燒成灰燼的死人麵前裝惡人,大吐特吐起來。
讓雲杉把餐桌上的金黃的小男孩與土地化作一塊後,嘔吐出胃液的祖小龍才擦乾淨嘴角,直起身,目光冷然,不緊不慢的帶著雲杉從密室中出來。
少年已經讓小眉隱身跟上去了,所以完全不著急,而且這個黑衣女人的出現也解決了他的一個選擇的大
難題,他最討厭做這樣的選擇了,而既然川崎正雄被人就走了,就說明他還不想死,那麼既然不想死,祖小龍自然就能夠堅決的殺了他。
其實,剛才川崎正雄說的那一番話雖然現在看來都是扯淡,但確實讓祖小龍觸動頗深,可以說很大程度上表達了他這段時間的內心狀態。
尤其是川崎正雄所說的殺人隻是把對方當做了一堆爛肉,也就是把人類當做了一堆爛肉,這對於少年的思想衝擊最大。
他不知道川崎正雄說這話是真心的懺悔,還是在使用攻心計,可不得不承認,這句話有道理,甚至可以說是真理也不過分…
“…原來,一直以來,我其實都在糾結於這一點…殺人讓我把人看作是一堆物質的存在,但我內心卻希望每個人都是絕對靈性自由的存在…”
“可是…”祖小龍突然攥緊拳頭,“有些人不死,我的心就平靜不了!”
“嗯?霍德?怎麼是他…哦,我記起來了,當初給我送信的那個女人好像也是剛才那副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