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文泓:「好,不過我家裡批評我隔著屏幕和你談結束不太得體,畢竟上回第一次見麵是你請我吃的飯,今天要不換我請你吃一頓吧?」
孟疏雨:「不用了,沒關係的。」
樓文泓:「你就當幫幫我的忙,讓我跟家裡有個交代。」
孟疏雨:「那要不改天?我昨天忙得有點累,今天想休息一天……」
樓文泓:「那要不這樣吧,我請你吃個外賣怎麼樣?你在家本來也要點外賣吧?」
想著改天還得再出去吃頓飯,不如今天讓樓文泓點個外賣完事還省心省力,孟疏雨就把小區名發了過去。
聊了這麼幾個來回,再切回到周雋的微信消息框一看,對麵還是紋絲不動。
才見過她兩麵的人都知道她周末在家要點外賣吃,周雋難道不知道,不能來帶她吃頓飯嗎?
這禮拜也就這一天假。
她等了他一禮拜,先想著他可能心情不好,又想著工作日他忙,可能想找個良辰美景的好日子。
給他找了這麼多借口,到現在都找不出借口來了。
望了眼對麵樓大敞的窗,孟疏雨一把拉上了陽台的遮光窗簾。
*
對麵樓,談秦坐在公寓沙發,看周雋握著手機,在客廳來回踱著步。
“前兩天不是你說的今天聊薪酬製度嗎?你說不去公司就不去了,那也行,你是老板看你心情,我都帶筆記本上門來了,你可以聽一下我的方案嗎?”談秦忍不住發了幾句牢騷。
周雋垂在身側的手摩挲著手機屏幕,像沒聽到。
談秦把筆記本電腦蓋一闔,放去了一邊,乾脆看起周雋來。
看周雋這個樣子,像極了他們兩年前在美國主導一樁並購案的前夕。
當時並購隻差臨門一腳,因為第三方的插手,對方的意思忽然有變,表露出猶豫。
那時候他們判斷對方退縮的可能性有兩種,一種是確實屬意了第三方,另一種是在故作姿態想要更高的籌碼。
這個碼加還是不加,成了最大的爭議。
會議室裡吵翻了天,周雋作為主導人,所有人都在等他做最終的定奪。
當時的情況已經沒有餘地和對方再做任何試探,因為一旦試探就會露出馬腳,所以開口第一句話就必須確定方向。
這第一句話,說對了就是大勝而歸,說錯了就是滿盤皆輸。
在人心的拉鋸戰裡,決策的過程無異於賭,誰都沒有絕對的把握。
周雋徹夜未眠,給出了決定:不加碼。
第二天對方態度軟下來,反過來把他們哄得服服帖帖。
他們賭贏了,拿下了這樁並購。
談秦抱臂看著周雋:“我說你都去攪了人家相親局了,人家這幾天不也沒躲你嗎?那個樓文泓不至於威脅這麼大吧?”
周雋終於給來一個眼神。
昨晚一開始他也在想,不至於吧。
隻是在森代的休息間門口看到樓文泓在等孟疏雨,他怎麼就去堵了人。
然後他清醒地意識到了真正的問題出在哪裡。
問題出在,他和孟疏雨現在的關係是用騙局換來的。
對孟疏雨奏效的到底是他拿捏人心的手段,還是他這個人本身,這本來就是存疑的。
這場騙局回饋給他的孽力,就是讓他無法確定,如果有另一個人複製他的手段去對孟疏雨,孟疏雨會不會動心。
尤其當這個人正在複製他的手段,他卻已經是自亂陣腳,快要繳械投降的殘兵。
看周雋默認,談秦歎了口氣:“你說你都這個條件了,對女人能不能有點信任,你不會以前被女人渣過吧?”
談秦也就開個玩笑,沒想到周雋真笑了:“倒不是女人。”
“那是男人?!”談秦瞳孔地震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在你字典裡女人的反麵隻有男人?”周雋掀眼看了看他。
“那還有……”談秦說到一半反應過來,“哦,女孩?你他媽還早戀過?我怎麼不知道?”
周雋沒再說話。
談秦碎碎念著活動了下肩背頸椎,到陽台替周雋看了眼對麵樓:“都到飯點了還沒拉開窗簾,是真沒起床呢還是……”
正說著,談秦忽然頓住,瞥見了對麵樓樓底那輛轎車:“臥槽周雋,怎麼好像還真被你猜中了……”
周雋走到陽台,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車邊兩道熟悉的身影——
孟疏雨和樓文泓。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兩人手裡都拎著紙袋子,看起來是在外麵買了不少東西什麼回來。
“不會真是你最近沒忍住,她覺得已經攻略成功了就轉去找彆人了吧?”
談秦說完這話看了眼周雋的臉色,閉上嘴重新望向樓下,默默在心裡祈禱:彆進去,彆進去,彆……
孟疏雨帶著樓文泓走進了那道門。
*
電梯門口,孟疏雨拎著手裡的外賣對樓文泓說:“你把東西放電梯裡就行了,樓上就沒幾步路,我自己能拿。”
樓文泓抱歉地笑著:“都到這兒了,我給你拿上去吧,我也沒想到點個火鍋外賣還帶這麼大一口鍋,本來想讓你在家也能吃上火鍋,現在反倒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孟疏雨心說她更沒想到,樓文泓說的“請你吃個外賣”並不是他點個外賣給她,而是他去火鍋店打包湯底和食材送到她家。
因為她沒給具體樓號,樓文泓到小區門口以後給她打了電話。
她當時正在公寓裡自閉,接到電話匆匆換了衣服去拿,一看樓文泓拎著三大袋東西那架勢都愣了。
孟疏雨怕樓文泓上樓以後又說要搬進她家,想想真不方便,再次推托:“真不用了,你都走這麼大老遠一趟了,快去吃飯吧。”
“行,那我就不打擾了。”樓文泓把紙袋子放進電梯,跟她道了彆。
孟疏雨走進電梯摁下樓層,回到七樓,把東西分兩趟拿進了屋,進了公寓先倒了杯水解渴,思忖這樓文泓是鐵憨憨呢,還是有什麼意圖。
想了想算了,反正以後都不聯係了。
孟疏雨喝完水,看著這三大包東西也沒什麼胃口,想著先歇會兒,再次癱回了沙發。
躺在沙發上拿起手機一解鎖,又看到了讓她自閉的那篇回帖。
剛剛她下了個決心,等到天黑為止,如果周雋還不來找她,她就去罵他。
等著等著胡思亂想起來,死馬當活馬醫地在某論壇情感組發了個帖子:前一天晚上男方情不自禁去親女方,被女方推開了,第二天男方一直沒來找女方表白是為什麼?
某個高讚帖進行了分析——
「這就要看人了,如果男方不確定女方的心意,本身又是比較敏感自卑或者害羞的性格,可能是在用接吻試探女方喜不喜歡他,被推開以後發現時機還不成熟,肯定就縮回去了。」
孟疏雨看到這個假設的時候立馬搖了頭。
她可是早八百年就對周雋表白了。
周雋這性格,和敏感自卑害羞更是八竿子打不著邊。
於是又往下去看另一種情況——
「如果不是這種情況,那可能男方是在試探女方的交往邊界在哪裡,發現女方放不開所以就拉倒了,說白了就是他可能隻想睡她,並不想談戀愛。」
孟疏雨看完以後不服氣地回複:「但男方和女方已經曖昧一段時間了,而且一開始本來就是女方先倒追的。」
手機一震,那位回帖人的最新回複跳了出來:「那就是最可怕的一種情況了,如果在曖昧過程中男方既不拒絕女方,又不接受女方,偶爾跟女方有親密行為,過後又裝無事發生,平常從不主動,隻有等女方想放棄了,或者有情敵出現才熱情起來——這就是渣男吊妹子的標準做法。我隻想說四個字:姐妹,快跑!」
孟疏雨一字一句地讀下來,還沒徹底回神,手機又是一震。
一個盼了半天的名字從消息欄彈了出來。
孟疏雨像從這段噩夢般的回帖裡被拯救出來,鬆了口氣,差點感動得熱淚盈眶,飛快點開周雋發來的消息——
「昨晚喝多了沒收住,介意的話請你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