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民成群結隊的往山下走的時候,有一個人卻朝著大家相反的反向,往黑漆漆的山林中走去。
地麵被雨水浸濕,夯實的土地變得鬆軟,他的每一步卻並不受影響,走的穩穩當當,步步生風,一看就是練家子。
如果唐興才在這裡的話,就會認出這個人,是他們一直仰慕的尤叔叔。
尤祿漫步在漆黑的山林間,恣意生長的樹木在夜色中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手,他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陰沉著臉走到一處隱蔽的洞窟前。
隨著他的靠近,洞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當他停下腳步,距離洞口隻有一步的距離時,尖銳刺耳的“吱吱”聲從裡麵傳來。
“出來。”尤祿冷喝道,對空氣中彌漫的臭味毫無反應,仿佛鼻子失靈了一般,又或者是聞慣了這味道。
沒一會兒,裡麵便鑽出來一隻東西。
月光照耀在他灰黑色的皮毛上,血紅的眸子盯著尤祿的腳尖。
尤祿右腳一抬,用力將腳邊的這隻老鼠給踢飛出去。
老鼠撞在山壁上,發出狂躁的叫聲,尤祿眼睛眯起,走過去在老鼠身上又連踹了數腳。
每一腳的力氣大到足以讓一個小孩吐血,更彆說這隻老鼠了。
可詭異的是,老鼠嘴中隻發出一連串的叫聲,卻並沒有吐血,甚至看不出它覺得疼。
“果然是妖屍,比人的屍體還皮糙肉厚一些。”
尤祿也不嫌臟,往洞裡爬去,瞧見裡麵放著的半具沒吃完的豬,他冷冷掃了妖屍一眼,“我每次上來都帶著食物,你居然還跑下山去偷,死了也不忘你的本性?”
妖屍聽不懂他的話,呆呆的望著他。它是被尤祿所煉化,受他控製,無法傷害他,隻能聽從他的命令。
尤祿嫌棄的“嘖”了一聲,“生前那麼聰明,煉化後怎麼就那麼蠢呢?難道妖屍和人屍不一樣?這不應該啊……”
尤祿喃喃自語。
他又往前爬了一會兒,手下的泥土鬆軟無比,像是沼澤一般,手掌挨到地麵就陷下去了。
但並不會真的像沼澤一樣掙脫不出來。
而洞中那股揮散不去的臭味,就是來自手下這鬆軟的泥土。
按照尤祿的話來說,這是個極好的地方,土地鬆軟蘊藏陰氣,最適合用來養屍。
自從他離開楚黔,一路北行,找了許久,才終於找到一個養屍地。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暫居。
爬到洞窟深處,尤祿的手陷進地麵,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臉上沒有驚訝,明顯是知道這裡有東西。
“沒有挖開的痕跡,看來他們沒有發現,那他們是發現了什麼?”
尤祿回想著和那些孩子說話時,他們的表情古怪,還有唐興才故意故意打斷季祥說的話,自以為打斷的天衣無縫,殊不知在他眼中都太拙劣了,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們一定發現了什麼。
他們發現這個地方了嗎?
尤祿眸中刺出一道凶狠,如果這個地方真被發現了,那他們就去死好了。
尤祿輕輕掃開手下的泥土,慢慢的,一具棺槨顯露出來。
同時,森森涼意也跟著冒了出來,一旁的妖屍叫的更尖銳,尤祿抓起那半具豬,把它丟在一妖屍身邊,它才閉嘴不叫了。
這具棺槨表麵雕刻著複雜的紋樣和用大篆寫的文字——天地萬物,五行不侵,以血為引,魂魄不離......整個棺槨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尤祿從未仔細讀過上麵的文字,隻知道這具棺槨,是他們楚黔陰山派的至寶。
哦,不對,不能說他們了,他現在,應該是陰山派的叛徒,殺了他還不來及呢。
尤祿推開由至陰之木打造的棺材板,露出裡麵的一具屍體。這具屍體已經腐爛,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樣,就算是他親身爹娘來了,尤祿也敢保證他們認不出。
濃鬱的屍氣可比妖屍偷來的半具豬臭多了,尤祿渾不在意空氣裡彌漫的味道,雙眼滿意的看著這具屍體,眼中的得色一覽無餘。
短短七年的時間,他就煉具了一具跳僵,他師兄知道了,又該嫉妒他了吧。
楚黔陰山派的成名術法,便是這控屍之術。
將屍體埋入養屍地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全身長滿白毛,這時候稱為白僵,再以人血為引,白毛化去,黑毛生長,稱之為黑僵。以鮮血喂養百天之後,黑毛化去,屍體變得僵硬無比,刀槍不入。此後每月以月光人血為引,誦讀養屍咒法,將魂魄拘束在屍體之中,十年之後跳僵大成。
這個地方有山壁遮擋,無法用月光照耀,但他有至寶烏陰棺,還是提前完成了跳僵的煉化。
就是這烏陰棺太小,一次隻能放一具屍體,要不然他非要兩具屍體一塊兒放在烏陰棺裡煉化。宗門中好像還沒有人這樣做過,那他這樣,就是宗門第一人,也不知道兩具屍體一起煉化效果怎麼樣。
尤祿嘴角勾起,等這具屍體煉化完,他就找來嬰屍煉化。
他劃破自己的手掌,攥成拳頭,用力擠出鮮血,跳僵閉著眼睛,聞到了落在臉上的血珠,猶如聞到了色香味俱全的事物,嘴巴亂動起來,舌頭伸出來在臉上舔來舔去。
鼻子上夠不到的,它就像個人一樣露出急躁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