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孫重樓憋了半晌,麵色漲紅,“這皇帝做著有什麼意思?”
“是沒什麼意思,所以陛下乾脆去了西苑修道。”蔣慶之覺得道爺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此舉是以退為進,群臣反而進退失據,不知所措。
這時有人來稟告,“公子,有人送來了帖子,請公子明日去回燕樓赴宴。”
蔣慶之算了算,自己到京城也有七日,那些觀望的人也該出手了。
這是第一次亮相。
“誰是主人?”
“盧氏。”
“嗯?”蔣慶之蹙眉,富城厲聲道:“此後與公子稟告,再有半遮半掩的,重責!”
這些人都是眉眼通透的,但膽子卻不小。
“是。”仆役渾身一顫,“是盧靖妃的娘家兄弟,盧偉。”
盧靖妃?
蔣慶之接過帖子,一怔,“這位景王生母想作甚?”
富城說道:“不過,公子不好拒絕。”
不管是婉拒還是斷然拒絕,都有不近人情之意。
“回複盧氏,明日我會赴約。”蔣慶之說道。
等仆役走後,富城和蔣慶之猜測了半晌,把盧氏宴請的理由想出了無數個。
“說不定是想讓少爺做女婿呢!”孫重樓坐在邊上百無聊賴的咬著草根。
“胡說!”富城喝道:“盧氏有寵妃,有受寵愛的皇子,盧靖妃是個聰明人,怎會犯忌諱與公子聯姻?”
“可是,可是公子……俊美啊!在蘇州府,就有不要臉的女子當街朝著少爺扔東西。我想動手少爺不許。”孫重樓說道。
“那是香囊!”蔣慶之板著臉,覺得這娃該教育了。
不過摸摸臉頰,這原身的賣相倒是不錯。
……
嘉靖帝被父親老興王影響,從小就崇道。
而且喜歡青詞。
青詞,可以理解為凡人給神靈上奏疏,寫祝文。
但青詞卻不好寫。
但凡他欣賞的臣子,都得擅長寫青詞。
夏言能兩度被起複,執政能力強是一回事,青詞寫得好才是關鍵。
此刻的嚴嵩,後來的徐階,無不是寫青詞的好手。
蔣慶之覺得這一切離自己很遙遠。
大清早他還沒吃早飯,宮中來人。
“陛下聽聞公子有才,特令公子作青詞。”
富城麵色微紅,看著竟是歡喜之意。
嘉靖帝喜歡誰,才會令其寫青詞。否則你就算是把青詞寫的天花亂墜,道爺也能棄之如敝履。
公子果然是深得陛下的喜歡啊!
還不知道蔣慶之在宮中上演了一出護駕烏龍的富城,此刻覺得嘉靖帝果然是重情。
可蔣慶之卻傻眼了。
原身是有才,但不在青詞上啊!
他趕緊推辭,富城在邊上把一口老牙差點咬崩了,恨不能替他答應。
我的公子爺哎!這時候你還玩什麼謙遜呢!
蔣慶之見來人麵色不渝,心想道爺對我不錯,如此,換個法子。
“陛下喜自然,我這裡便做首自然有趣的詩吧!”
來人勉強點頭,“如此,咱明日再來。”
作詩可不是做菜,立等可取。哪怕是大名士,作一首好詩也得斟酌幾日,甚至十天半月的。
賈島推敲的典故便是由此而來。
來人說明日再來,便有刁難之意……給你一天時間,作不出來,那可就彆怪咱如實稟告。
富城心中歎息,上前一步,右手在袖口中摩挲了一下,覺得先前準備的這錠銀子,好像不夠啊!
“明日?”蔣慶之一怔,隨即哂然一笑,“可記得住?”
“什麼?”來人不解。
“記性如何?”蔣慶之不耐煩了。
來人傲然,“若非記性好之輩,豈能出宮辦事?”
可你蔣慶之是要乾啥?
蔣慶之負手踱步,來人有些不耐煩,但卻不敢觸怒這位新貴,甚至有些後悔先前一日之期的刁難。
他剛想開口緩和氣氛,卻見蔣慶之挑眉。
“且聽好了。”
來人一怔。
“咱聽著呢!”
“月黑見漁燈,孤光一點螢。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
這個內侍能出宮辦事,便是因為識字,而且有些文學素養。
蔣慶之看著這位號稱記性超好的內侍,“可記住了?”
此人,竟如此有才!
內侍從震驚中清醒,懵了。
“公子可能再吟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