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穿越到大明時,蔣慶之正好在發配台州府的路上,前路艱難。
絕望,麻木,希望……
將功贖罪後,蔣慶之第一次認真的打量、感受著這個世界。
空氣很好,好的讓人興奮。
道路上,商旅不絕;農田裡,農人彎腰勞作;工坊中,打鐵的聲音雄渾有力,火星四濺……
這一切是如此的和諧,又是如此的陌生。
讓他想到了小時候在鄉下老家的歲月。
一切慢悠悠的,仿佛什麼都無法讓這些人急切。
每個人都在忙碌,但卻給人一種很懶散,很愜意的感覺。
忙碌和懶散是矛盾的,但卻在這些人的身上完整的統一。
“看刀!”
大清早,孫重樓就和富城在練刀。
蔣慶之也在練,因為身體在調養,所以半個時辰不到,他就收了。
孫重樓練完後,把長刀丟了,急匆匆跑去廚房看早飯吃什麼。
從廚房出來,這小子又猴急猴急的開門出去。
每日清晨,就會有一個小販挑著擔子走入這條街巷。
悠然的聲音傳來。
“荷葉粽,大塊醬肉的荷葉粽嘍!”
“給我來幾個!”
孫重樓歡喜的聲音讓這個清晨鮮活了起來。
他拿著粽子進來,“師父。”
“我就不吃了。”富城不怎麼吃糯食。
竇珈藍不等他問,照例搖頭。
“少爺。”
少爺這個稱呼如今在伯府就是孫重樓一人,這廝叫慣了,偶爾叫伯爺就覺得渾身彆扭,蔣慶之也有任由他去。
“來半個。”
粽子裡包著的是醬五花肉,第一口沒吃著,但純純的糯米味兒,混著荷葉的清香,讓人心生悠然。
隔壁一家子還在沉睡,巷子裡的各種聲音隱約傳來……
就如同是那嫋嫋炊煙,讓人心生安寧之意。
第二口便咬著了肉餡,頓時鹹香和醬肉的豐腴襲來,外層包裹著的糯米通過咀嚼壓下去,混合……
蔣慶之覺得自己的味蕾和身體同時在蘇醒。
整個北京城,此刻也在緩緩蘇醒。
商鋪開門了,打著哈欠的夥計懶洋洋的走出來,看看左右。
沿街的小販把攤子擺好,趁著沒客人,趕緊拿出家裡帶來的乾糧吃幾口。
雞鳴聲漸漸散去……
“多多!”
孫重樓滿世界找貓。
“這孩子,無事忙。”富城笑道。
但蔣慶之卻感受到了懶散之意。
他突然明悟了。
忙碌和懶散從不矛盾。
忙碌隻是肉體,懶散卻是精神。
孫重樓忙碌不停,可他的精神世界卻格外單純和放鬆,所以,讓人覺得懶散。
而後世人在高強度的內卷氛圍中,哪怕是慢騰騰的做事兒,卻令人有一種忙碌不停的感覺,背後透露出來的是精神世界的高度緊張和焦慮。
這是大明,不是後世,放鬆……
吃完早飯,蔣慶之在院子裡散步一刻鐘,隨後進書房研讀兵書。
越看,他就越覺得兵法的世界很美妙。
“少爺,宮中來人了。”
孫重樓終於抓到了貓,多多很不滿意的進了書房,爬上蔣慶之的肩頭。
“見過伯爺。”
宮中來人說道:“今日城中有詩會,陛下讓伯爺去一趟。”
詩會?
蔣慶之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畫麵。
一群閒得蛋疼的讀書人在某戶人家的後花園喝酒作樂,偶爾作幾首酸詩,互相吹捧。
商業吹捧的場合,蔣慶之見多了。
“我這不是在禁足嗎?”
這個理由很強大,但內侍笑眯眯的道:“陛下說了,今日禁足,延期到明日。”
“還能這樣?”規則的製定者,往往也是規則的破壞者。
內侍歎道,“陛下就猜到伯爺會如此,便說,慶之那娃定然會拒絕,告訴他,不去也行,朕便在京城隨意為他尋一個女子成親。”
是相親?
一群男女聚在某個後花園中,男人們聚在一起,一邊窺看著女人,一邊在雄性激素的刺激之下,爭先恐後的展露所謂的才華。
而女人們用扇子或是長袖遮著半張臉,含羞帶怯……實則是暗自興奮的看著這些孔雀開屏的男人。
“我去!”
內侍一臉‘一切都在陛下掌控之中’的得意,“二位皇子也會去,另外,陛下說了,讓伯爺順帶看護好……”
“誰?”
“到時候伯爺就知曉了。”
道爺賣什麼關子呢!
“辛苦了。”
富城把內侍送出門外,不動聲色的一個小荷包就送到了對方手中。
裡麵是銀角子。
夏言低頭認罪後,嘉靖帝龍顏大悅,賞賜了蔣慶之十多車財物。
綾羅綢緞要收起來,以後家裡做衣裳用,關鍵時刻還能換錢。
錢財入庫,這是家底。
所以富城出手也大方了。
換了以前,銀角子最多隻有一半大。
內侍掂量了一下,“客氣了。”
他上馬,同伴說道:“這長威伯家看著……沒有富貴人家的氣息,倒像是普通人家。”
“你懂什麼?”內侍冷笑,“能教導兩個皇子的大才,你覺著他在乎什麼富貴氣息?再有,你可知富貴氣息為何物?”
“何物?”
“暴發戶!”
“原來如此。”
蔣慶之不喜歡富麗堂皇的裝飾,富城當初建議重新裝飾家中,他斷然拒絕。
“伯爺,換這身錦袍?”
侍女拿著幾套衣裳給蔣慶之選。
蔣慶之搖頭,“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