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披上那襲幽深的鬥篷,步履輕盈地自榻邊起身,緩步邁向廊下。一抬眼,隻見天際被厚重的黑灰所籠罩,宛如夜幕提前降臨,而升平街的方向,半邊天空竟被不祥的赤紅所浸染,觸目驚心。
“這世道,接連兩場大火,真是讓人心生畏懼,世事無常啊。”青蓮在一旁輕歎,語氣中滿是感慨,隨即溫柔地勸慰,“外麵風大又寒涼,小姐還是莫要多看,免得傷了身子,還是早些回房歇息為好。”
風,似乎也帶著幾分哀愁,肆意地卷起燒焦的殘骸,化作點點黑灰,在空中盤旋、飄落,最終覆蓋了半座城池,每一粒塵埃都承載著昔日繁華與奢靡灰飛煙滅的歎息。
常念心中忽有所動,目光變得深邃,低聲對身旁的侍女吩咐道:“提燈,隨我去後院。”
那廂,小廝正沉浸在夢鄉之中,被突如其來的推門聲輕輕喚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惺忪睡眼,帶著幾分茫然與困倦。
當那抹窈窕身影悄然立於門檻之外,被柔和而斑駁的光影輕輕擁抱時,他所有的困倦仿佛被一陣微風悄然帶走,猛地坐直了身子,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訝異與急促:“小姐,夜深露重,您怎會在此刻光臨?”
常念輕步繞過一旁因驚惶而略顯手足無措的小廝,步伐堅定地向溫衍的榻邊行去,最終優雅地駐足。她輕輕將手中的紗燈置於案幾之上,那抹微弱卻溫暖的光芒,恰好勾勒出溫衍側臉的輪廓,清俊非凡,即便是沉睡之中,也透著一種令人心安的靜謐與不易察覺的脆弱。
“他……自那日之後,便未曾有過蘇醒的跡象嗎?”常念的聲音柔和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目光溫柔地落在溫衍沉靜的容顏上。
小廝聞言,心中暗自懊悔自己的失職,連忙躬身,雙手慌亂地擺動著,試圖解釋:“小姐,請恕罪,小人雖不敢有絲毫懈怠,但確實未曾見到公子醒來。許是夜色深沉,小人一時……疏忽了。”他的語氣中滿是自責與惶恐。
反正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應該……不曾醒來過吧?小廝心想。
常念輕輕吐出一口長氣,心頭的重石似乎也隨著這聲輕歎而略有鬆動。
方才那一抹突如其來的不祥預感,如同夜色中飄忽的幽靈,悄然而至,又悄然散去,讓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太過敏感。
已不自覺地踏入了那間幽靜的罩房,心中唯有急切,想要一探究竟。
溫衍傷成這樣,大概真是自己多想了吧。
常念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他的額頭,指尖觸碰到的,是溫熱的肌膚下,依舊徘徊不去的低熱。
他救下的那隻幼貓,此刻正蜷縮在常念溫暖的懷抱中。
常念輕撫著小貓柔軟的毛發,轉身對小廝輕聲卻堅定地說:“務必細心照料,若有絲毫懈怠,我定不輕饒。”
小廝聞言,臉色一凜,連忙應承下來,聲音中帶著敬畏與忠誠,恭敬地將常念送至門外。
而就在常念離去的瞬間,床上那看似沉睡的溫衍,悄然睜開了眼簾。
他緩緩抬起那蒼白卻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著自己的額頭,那裡似乎還殘留著方才那份細膩而溫暖的觸感,讓他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