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決定踏入那條不歸路,以殺戮為刃,”她的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那麼,請先讓我成為你的阻礙。在這世間,隻要我還剩下一息尚存,便誓要護我所愛之人周全,不容你絲毫侵犯。”

溫衍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詭異而迷人,如同春日裡突然綻放的罌粟,美麗中帶著致命的誘惑。他的笑容中,既無暴戾之色,亦無冷酷之意,反而透出一種溫文爾雅的風度,隻是這風度之下,隱藏著深不可測的暗流。

“小姐真是勇敢,”他緩緩開口,聲音溫潤如玉,卻暗含鋒芒,“竟敢如此直截了當地將一切挑明,難道就不怕這層薄薄的窗戶紙一旦被捅破,便再也無法回頭,麵臨的是更加洶湧的風雨嗎?”

“懼,自心底蔓延,生死之局,豈能無懼?”

然而,常念深知溫衍的脾性,若真欲行那殺人滅口之事,又怎會多此一舉,言語相詢?那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抑或是他獨有的行事風格,深不可測。

憶及方才,湖水如墨,將她緊緊束縛,生死一線間,溫衍立於岸畔,手中握著足以改寫命運的利刃——那便是他的冷漠與無視。他本可輕易將她拋諸腦後,如同對待白岑一般,任其沉淪於黑暗深淵,無聲無息地消逝。半盞茶的光景,便是生與死的距離。

但,溫衍卻毅然躍入那片冰冷,如同暗夜中的逆行者,將她自深淵邊緣溫柔撈起。這一舉動,無異於在無聲中宣告了他的選擇,而非簡單的生死裁決。

於是,常念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決絕。既然命運已將她推向這賭桌之上,何不索性放手一搏?她本就是那以命為籌,笑對風雲的小瘋子。在這生死棋局中,再添一注,又有何妨?

她輕啟蓮步,一步步向前邁進,每一步都似乎踏著夜色中最細膩的旋律,濕透的裙擺緊緊依偎著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出令人心動的輪廓。發間殘餘的水珠,宛如晨露般悄然滑落,輕輕觸碰在溫衍那雙鹿皮靴上,瞬間暈染開一抹深邃而神秘的濕跡,仿佛是大自然最不經意的筆觸。

憶及往昔,那時她孑然一身,即便置身於溫衍那陰晴變幻、如暴風雨般的情緒之中,亦能憑借堅韌之魂,悄然存活於夾縫之間。而今,世事已非,她手握世間繁華,心中自有乾坤,區區一個尚未完全展露鋒芒的溫衍,又怎能成為她前行路上的絆腳石?

燈籠隨風輕擺,光影交錯間,兩人投射在牆上的影子,一高一低。

湖水氤氳,兩人浸泡其中,連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能擰出水來,周遭的空氣彌漫著難以言喻的濕冷與微妙張力。

常念緩緩仰起頭,目光穿透水霧,與溫衍那冷峻而蒼白的麵容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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