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指揮作戰事關重大,馬虎不得, 還是讓微臣代勞吧。”玄司北翻身下馬, 準備將她托付給軍醫, 麵容一肅。
“他們準備搭雲梯上來, 你有辦法破解?”宋悅嘴角抿了起來,強行支撐著身體站起, 隻單手抓著他的手臂, 微微借力。她揮退軍醫, 冷著一張臉, 隻身往城牆上走去。
城下的兵馬已經搭弓射箭, 壓製他們的箭雨。禦林軍所持的弓箭不多,如若沒了壓製, 他們便能立刻翻越城牆, 事情不容樂觀。
玄司北還未追上,便被沈青城攔了下來。士兵們的嘶喊聲響徹漫漫長夜, 讓他們之間的交談聲輕得弱不可聞。
“尊主……”沈青城有些擔心自家尊主如今的狀態, “現如今姬無朝重傷,正是我們辦事的好時候,不如趁現在……”
“不急。”玄司北淡淡說道。
他並未解釋太多, 可沈青城卻更慌了。
“尊主向來不是容易心軟的人!”他何嘗不清楚尊主的脾性,正因為了解, 才想提醒幾句, “姬無朝縱然是個合格的君王, 但他依然是楚國的敵人……”
“退下。我自有考量。”玄司北冷冷轉身,“外敵當前,燕都容不得內亂。我要的是完整的燕國,而不是有名無實的一塊土地。”
沈青城心下一震。
在大局未定的情況下,他急於讓尊主在朝中掀起風浪,此舉是欠考慮了……原來尊主已經料定了一切。等尊主製服了洪家軍,有了功績,不僅能進一步穩固朝中的地位,更能贏得民心,這樣蟄伏著,徐徐圖之,或許才是良計。
他不知不覺已經腦補了一出陰謀詭計,想來這才是尊主的行事風格,點點頭,滿意離去。
大敵當前,宋悅不顧身上的傷口,爭取每一刻時機,指示禦林軍放箭。當玄司北登上城頭時,她要的火油已經抬了上來。
巨大的雲梯帶著鉤子,牢牢勾住城牆,從城頭向下看,可以看見洪媛正猙獰著一張臉,不斷命敢死隊從雲梯爬上牆,途中很多人被弓箭射了下去,但卻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聚集,爬得越來越高。
雙方都有弓箭壓製,隻是他們占據了一個很好的地勢,禦林軍站在城頭,幾乎就是活靶子,但下麵的弓箭手隻有零零星星能射殺他們,死的人多數為洪家軍。
常人沒那份力道射得如此高,沒幾分內力,也射不得如此遠,就算有,也多半失了準頭。
宋悅一張雪白的臉,失了血色,麵色卻十分認真,同樣站在城頭,不顧可能中箭的危險,緊緊盯著下麵的戰局。對下屬比了個手勢,讓他們將火油往雲梯上倒下去。
玄司北靜靜看著姬無朝帶著血汙的戰甲,袖中的手微微握起,發誓要給他一個安寧。甚至,起了彆的念頭。
他也有軍隊……隻是,若這時候出麵,一切計劃便毀於一旦。
他的臉色不由得蒼白了幾分,不知該如何選擇。
“拿火箭來。”宋悅卻忙得很,沒搭理他的工夫,甚至看也沒多看他一眼,目光直落在副將身上,冷靜到極致,已經沒有多餘的表情了,“聽我指揮。弓箭一定要續上,直到禁衛軍來了為止。還有,其他沒配備弓箭的禦林軍,改用長矛,死守雲梯附近,不能放任何一個人翻越城牆,聽見沒有!還有,派個人去宮中,把天牢裡的洪全寶一家押到這兒來!”
副將不由得被她這副嚴肅的神情感染,單膝跪地,中氣十足的應道:“是!”
皇上能夠如此慎重對待,身受重傷也未離去……他們不由得多加了幾分期望。
“皇上,你的傷……”玄司北從她身後走了出來,握了一下她的手,除去溫熱的血液,她的掌心冷得很,讓他皺眉,“下去就醫吧,這裡有我就行。”
“禦林軍人數不夠守城。”宋悅一針見血的指出了他們最大的弱點,剛才的休息已經讓她回複了幾分力氣,搭弓射箭,認真瞄準了雲梯,漫不經心對他道,“隻有朕在此地,才能鼓舞他們。”
皇帝為何會禦駕親征,就是要身先士卒,讓士兵們看到,他們擁護的人正做著與他們同樣的事。再說,莫清秋不來,她的心始終放不下。
在玄司北的視線中,一支被點燃了的箭,帶著剛猛的力道從她掌中飛出,猛地射向了雲梯。一道火苗猛地竄起,在火油的助燃下,立刻讓整個雲梯都變得烈火熊熊。
宋悅的眸光依然是冷漠的,那黑色的瞳孔即便映襯著跳動的火苗,也沉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淡淡將弓箭還給副將,盯著下麵的局勢,不說話。
存亡之時,容不得想其他。玄司北能趕來救她一命,也算是間接挽回了局勢,她感激不儘。雖然不願讓他看到太多,但現在事已鑄成,不管他怎麼想她,都沒關係。頂多他開始提防她,或是看到她的能力後,想在她攏權之前將她除掉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