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繞之後,宋悅指了指麵前的一間平平無奇的空置民宅:“到了。”
她正要拉著兒子進門,忽然,宅門被人從裡麵打開,一個年輕俊美的黑衣男人,疑惑的掃了一眼她身邊的玄司北,目光緩緩落在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了然,開了門:“進。”
宋悅:???
姬無朝的記憶裡,好像沒有這號人!
如果是陌生人,一定不會這麼淡定的放他們進屋。所以這個男人肯定認識姬無朝的真容,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而姬無朝女扮男裝之事,是連身邊的李德順都不知曉的,甚至還瞞過了太上皇。唯有姬無朝的母親知曉此事……
再這麼一想……這間宅子是她的沒錯,但是母親為她所建,所以,這個人應當是母親那邊最忠實的下屬,不然也不會熟悉她的原貌,並在母親死後還來打理這間無人的屋子。
她好像誤打誤撞的,撞見了個忠實隊友?!
宋悅幾乎感動得熱淚盈眶,要不是想到玄司北在場,可能當場就要和這個黑衣男人聊起來。但現在,她隻能禮貌性的笑笑,在玄司北看不到的角度向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彆說錯話。
“李大哥,真是不好意思……這些天借住,給你添了麻煩不說,這次還帶了個小不點兒來……”她話語間故意將這些信息透露給他,輕輕垂眸。
黑衣男人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話意,少說少錯,淡淡答了一句“無礙”,便轉身做自己的事兒了。
若不是多年的訓練,他差點都沒認出姬無朝的臉。明明和畫像中的一模一樣,偏偏穿了身極其不符年齡的粗布衫,還挽了個發髻,活活扮老了十歲。這次帶了個漂亮的小男孩來,是想做什麼?
宮中那些傳言,他也是聽說過的,姬無朝身為皇帝,活得肆意,為何要在一個小男孩前裝模作樣?隻是,這些由不得他關心。
宋悅把玄司北往臥房一塞,自己裝作放行李的樣子,提著包袱趕上了黑衣男人,把他硬生生拽到了大樹後。
她在疑惑什麼,男人心下明了,也不奇怪姬無朝會是如此反應。畢竟,她的母親從未在她耳邊提過影衛之事。
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和盤托出,忽見宋悅向他俯身,壓低聲音,劈頭蓋臉的小聲問道:“你不會是我娘給我準備的影衛吧?”
“……”男人一臉震驚。
看他的反應,她差不多懂了,鬆開他的領口,輕呼一口氣:“果然還是娘知道疼人……你的名字?”
“飛羽。”
“影衛一共幾個人?怎麼隻見你一個?”
“二十人,其餘……都散了。”
“為什麼這件事一直瞞著我?”
“……”他突然看著她,沉默了。
宋悅撇了撇嘴,轉過身去,背負起雙手,漫不經心:“你不說朕也知道……娘才是你們的主子,朕這個少主子,你們根本不放在眼裡。聽到宮中傳出那樣的消息,恐怕你根本沒想過替朕效力,心灰意冷了吧?”
如果是個正常人,要輔佐一個一無是處的主子,的確夠嗆。姬無朝先前做了不少荒唐事,好在手邊沒多少權力,後果也不嚴重,比如說搶了個小白臉養在後宮——要是飛羽一直在她身邊,這種事肯定就不止一次了。
她能理解。
飛羽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羞愧的半跪下去,低下頭。卻不知一隻手竟然捏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看著姬無朝那雙微眯的眼眸。這次,宋悅沒有絲毫掩藏,直視著他的眼睛:“朕能理解,這不怪你,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如果你也不想留,那朕就放你自由。”
“我……”飛羽原本是想走,但看著她與主子極其相似的臉龐,又猶豫了。
再怎麼說,她也是主子的骨肉,就算做了傷天害理之事……
“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宋悅雙手交握在身後,一步步走出月門,那纖細的身影,竟把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粗布衫穿出了幾分龍袍的氣勢,讓跪在地上的飛羽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