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澤曾經一度沉浸在自責和痛苦當中, 他覺得是他的疏忽導致顏絮舞失蹤,如果他考慮得周到一點,如果他陪在顏絮舞身邊一步也不離開, 或許顏絮舞就不會出事。
孩子們慢慢長大之後, 並不像其他孩子那樣哭著吵著跟他要媽媽, 季越澤也不知道如何向他們解釋顏絮舞的事情, 就這樣, 顏絮舞這個名字逐漸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再不被人提及。
季越澤現在才知道,他為了掩蓋自己的痛苦,忽略了孩子們的感受, 讓他們在這種既沒有媽媽, 又害怕爸爸會隨時拋棄他們的環境長大。
“季焱季寧,你們是爸爸的孩子,爸爸永遠愛你們, 永遠不會拋棄你們,知道嗎?”
季焱季寧兄妹倆眼眶紅紅, 季越澤笑了笑,“真是傻孩子, 好了,已經很晚了,快去睡覺吧。”
等兩個孩子進房間後, 季越澤在客廳坐了很久,他起身正準備下樓的時候, 季焱房間的門突然又打開了。
季焱走出來,嗓聲沙啞道:“爸,她都不要我們了, 你為什麼還想著她?”
季焱剛剛想了很多,他突然就為季越澤有些不值起來,一個人等了另外一個人整整十六年,將近六千個日日夜夜,這樣的等待真的值得嗎?
季越澤說:“季焱,你媽媽沒有不要我們,她有她不得已的苦衷,還有,你媽媽很愛你,當年她很辛苦才把你生下來,你是在我跟你媽媽的期待中出生的孩子。最後,等她,是我心甘情願的事,跟她沒有關係。”
“季焱,等你長大後,有了心愛的人,你就會知道,在愛人麵前,人會變得身不由己。”
“不要再胡思亂想,更不要因此而討厭你的媽媽,她即便沒有陪在你的身邊,但我相信,她沒有一刻不想你。”
季焱低聲道:“我知道了。”雖然他不會討厭他媽,可等他媽回來後,他也不一定會立刻認她。
季寧在房裡同樣沒有睡著,她隱約聽到外麵客廳傳來一些動靜,像是爸爸和哥哥在說話的聲音。
季寧想起爸爸說,那位傳說中的媽媽一定會回來。
季寧既有些盼著她回來,因為那樣季焱就有媽媽了,爸爸的等待也有了回報,但同時,她又害怕那位媽媽會回來,因為媽媽回來後,她被領養的事情肯定就再也瞞不住了。
季寧很害怕,她不想被哥哥知道她不是他的親妹妹。
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和領養的妹妹,終歸是不同的。
早在三年前,季焱和季寧回國過年的時候,有一天,他們去謝家老宅吃飯,季寧正跟謝優在二樓玩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爺爺和管家說話的聲音。
爺爺歎氣說:“給阿澤介紹的相親他又沒去,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忘記季焱媽媽,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管家勸道:“您也彆太擔心,有季焱和季寧陪著,他總算不會太孤單。”
“孩子總不能陪他一輩子,而且季寧那孩子也不是他親生的,他就這麼耗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後來管家和爺爺再說了什麼,季寧已經聽不清楚了,她隻把那句“季寧不是他親生的”聽得清清楚楚,當時謝優也在她邊上,跟她一樣都很震驚,謝優回過神來後,眼帶嘲諷道:“原來你不是我叔叔親生的啊,野雞變鳳凰,你命還真好。”
謝優原本就不喜歡她,但那是謝優第一次那麼明目張膽地針對她,好像知道她不是季越澤的親生女兒後,她就沒有了依仗,謝優就可以想怎麼欺負她就怎麼欺負她。
季寧一開始並不相信,她長到這麼大,爸爸從來不會區彆對待她和哥哥,哥哥有的東西,她從來沒少過,她怎麼可能不是季越澤親生的呢。
她悄悄拿了季越澤和季焱的頭發,去做了親子鑒定,結果卻顯示,季焱是季越澤親生的,而她跟季越澤非親子關係,她才知道,原來這個家,隻有她是個外人啊。
季寧從小跟哥哥一起長大,比起爸爸,她更依賴哥哥,這個世界上,除了爸爸以外,她最在乎的就是季焱的想法,如果哥哥知道她不是他的親妹妹,他肯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關心她、愛護她,他們之間將會出現一層看不清的隔閡,然後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這是季寧最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知道真相後,她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她既沒告訴季越澤她已經知道她的身世,更是千方百計隱瞞季焱,隻希望她心裡的這個秘密能夠一直藏下去。
可是如果媽媽回來了怎麼辦,她的秘密還能瞞下去嗎。
季寧閉上眼睛,她多希望她也是那位媽媽的親生女兒,是季焱哥哥的親生妹妹,那樣該有多好啊。
顏絮舞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變回來了!
原本以為至少要三天的時候才能恢複,沒想到才短短兩天時間,她就又變回了十五六歲的樣子。
顏絮舞鬆了口氣,頂著三歲半的樣子實在太不方便,比較起來,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好一點。
不過,她記得自己昨晚好像跟著季焱他們一起離家出走了,她是在宋丞家的夜宵攤子上睡著的,怎麼一覺醒來,就回到了季家。
顏絮舞從床上爬起來,沙發上沒人,季越澤應該已經起來了。
她身體變大,身上小孩子的衣服都已經被撐破了,幸好季越澤不在,顏絮舞裹了床毯子,從季越澤房間偷偷溜出來,然後回了西邊的客房,把衣服換好後,又把毯子悄悄送回季越澤房間。
一切處理完畢,顏絮舞打開房門又想溜走的時候,然後就碰到了開門進來叫人起床的季越澤。
季越澤:“……”
看到驟然變回原來樣子的顏絮舞,季越澤愣了一下。
他早上起床的時候,還特意去床前看了一眼,顏絮舞那時還是三歲半,等他再次過來後,顏絮舞就變了回來。
再次看到,他也不得不感歎一聲,這事實在是太過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