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澤知道顏絮舞比他大了十歲以後,他以為兩人不會再有可能,倒不是他在乎年齡問題,而是他感覺顏絮舞對他確實沒什麼想法。
季越澤自認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兩人說到底也隻是見了兩次麵,要說多喜歡其實也談不上。
但失落總是有的。
在他以為他們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交集的時候,偏偏命運又把他們糾纏到了一起,他跟顏絮舞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駕校,同一個教練的手下,練習科目二。
季越澤看到顏絮舞對同車的另一個男孩關懷備至的時候,他心裡的醋意怎麼也止不住。
既然她對年下小男生那麼感興趣,那為什麼就不能關注關注他,是他長得沒有林嘉帥?還是他沒有林嘉可愛?
即使心裡再吃醋,但季越澤怎麼也不會表現出來。
練車練了兩天後,季越澤心裡的醋意一天比一天多。
那天,顏絮舞跟他們兩個男學員坐在後車座,另一個叫曉曉的女學員坐在駕駛座,而教練坐在副駕駛,正在指點曉曉。
顏絮舞坐在兩個男孩的中間,座位有點擠,她坐得微微往前一些,身體更多的側向林嘉那邊,跟季越澤保持安全距離。
季越澤心裡正不是滋味的時候,顏絮舞突然發作,指著教練沉聲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你乾嘛?我什麼也沒做。”
“去你媽的!你剛剛對曉曉動手動腳,你以為我沒看到嗎?”顏絮舞很激動,她剛剛身體前傾的時候,恰好看到教練給曉曉調座椅和安全帶的時候,趁機在曉曉胸前摸去,分明就是在耍流氓。
這兩天,顏絮舞自己坐駕駛座練車的時候,就有感覺到,這個姓馮的教練看她的眼神色眯眯的,她總覺得不舒服。
果然,這就是個老色批。
被顏絮舞當眾指摘,馮教練並不害怕,他指著曉曉說:“你問她,我有對她動手動腳嗎?你彆空口白牙,隨意誣陷好人!”
馮教練平常喜歡對女孩子動手動腳,但他也不是傻子,他專門挑那些看起來年紀小剛上大學,並且膽子小的女孩子動手,因為這些女孩經常會因為害怕,把這件事忍下來。
他因此嘗到了許多次甜頭。
曉曉隻是個剛剛成年不久的女孩子,她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教練幫她係安全帶的時候,她一開始還以為教練很親切,可是下一刻她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教練的手往不該摸的地方亂摸了幾下,在曉曉想出聲製止的時候,他立刻又把手縮了回去。
曉曉既害怕不敢說出來,又覺得這件事很丟臉。
顏絮舞下車,拉開駕駛座的門,把曉曉從車上拉下來,“曉曉,這樣的老流氓,肯定不止對一個女學員這樣,我們現在就去找駕校的領導,還有報警,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曉曉眼淚都快出來了,“我不敢,我害怕……”
“彆怕。”顏絮舞牽著她的手說,“我們一車的人都看到了,都會幫你作證,這個人賴不了賬。”
馮教練眼看事情要鬨大,他狠聲道:“我勸你彆多管閒事,女孩子的名聲很重要,你把事情鬨大,曉曉以後還怎麼做人……”
“我呸!你這樣的畜牲還配教彆人怎麼做人嗎?你連豬狗都不如!”
馮教練惱羞成怒,他手上青筋暴露,臉上也變得猙獰起來,他想上前去拽顏絮舞的時候,被季越澤一把攔住。
季越澤說:“馮教練,難不成你還想打人嗎?性/騷/擾加毆打他人,你是不是想在牢裡多待一段時間。”
林嘉也站在了季越澤旁邊,他們兩個其實並沒有看到教練對曉曉動手動腳,不過現在情況已經很明顯,這個馮教練就是個爛人。
駕校一開始還想息事寧人,但顏絮舞態度很強硬,駕校如果敢包庇這樣的員工,那她絕不會甘休,她會把事情鬨得更大,讓駕校名聲儘損,看以後還有沒有女學員敢來這個駕校報名練車。
最後駕校領導把馮教練開除,並且承諾永不複用,又報了警,馮教練便被警察給帶走了。
他走之前,用陰狠狠的眼光看著顏絮舞,季越澤皺著眉往旁邊挪了些,擋住了馮教練不善的眼神。
駕校重新給他們分配了另外一位教練,後麵總算沒再出什麼事情,兩三天過後,科目二全部練完,他們四個人全都一次性通過考試。
顏絮舞又一次請客,說要慶祝他們順利考過科目二。
幾天的相處下來,顏絮舞就跟個大姐姐一樣,對幾個人都很好,這頓飯,大家吃得有些不舍。
特彆是林嘉,一上桌就開始灌酒,把自己灌醉後,抱著顏絮舞就開始哭。
季越澤把黏在顏絮舞身上的男人撥開,林嘉轉頭抱著他又哭開了。
哭得驚天動地。
大家都知道林嘉為什麼哭,這兩天練車的時候,他精神不好,犯了好幾次錯,他母親生了重病,到林嘉讀書的大城市來治病,林嘉家庭條件不好,他正讀大三,還沒畢業,家裡連給母親動手術的錢都沒有。
林嘉壓力太大,他這是借著喝醉,把清醒時不敢表現的脆弱全哭了出來。
顏絮舞跟季越澤先把曉曉送去學校,然後又去送林嘉。
被風一吹,林嘉酒醒得也差不多了,他有些丟臉道:“小舞姐,季越澤,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關係。”顏絮舞搖了搖頭,林嘉轉身要進學校的時候,她看到校門口有一家銀行,想了想便喊住了林嘉。
要了林嘉的銀行賬戶後,顏絮舞進銀行給林嘉賬戶轉了一筆錢,剛好是他母親做手術需要用到的手術費。
林嘉激動得眼睛又紅了,不停地給顏絮舞道謝,還給她寫了借條,承諾一定會把錢還給她。
顏絮舞跟季越澤坐車離開,一路上,季越澤目光幽幽地盯著她看。
顏絮舞知道他肯定覺得她腦子有病,對一個剛認識幾天的人慷慨解囊,也不怕這筆錢從此以後打了水漂,再也收不回來。
顏絮舞被他眼睛盯得發毛,忍不住開口解釋:“林嘉挺不容易的,媽媽生了重病,底下還有弟弟妹妹,吃飯都要精打細算不敢多花一分錢,我又不缺錢,先把錢借給他應應急,以後等他畢業工作了,應該會還給我。”
季越澤問:“如果他不還給你呢?”
“還不還是他的事,我把這筆錢借出去,隻是想救他媽媽的命,其實並不指望把錢收回來,如果他以後能還給我,那自然好,如果不還,我也並不會覺得失望。”
“你倒是好心。”季越澤說,“我也很可憐,你怎麼不同情同情我?”
顏絮舞以為季越澤在說笑,她問:“你哪裡可憐?”
“我母親早逝,跟父親早就斷絕來往,從小無依無靠,每天勤工儉學,經常打工打到半夜,連食堂一份肉菜都買不起,喝的最多的就是食堂免費的紫菜蛋花湯,我難道不可憐嗎?”
季越澤這些話大部分都是真的,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產要到他年滿二十歲才能拿到,他雖然不缺錢,但還是會跟室友一起,到外麵打工掙點零花錢。
至於吃不起肉,喝免費的紫菜蛋花湯,不過是看到顏絮舞心疼林嘉連吃飯都要精打細算,他才故意這麼說的,就想讓顏絮舞也心疼心疼他。
“那、是有一點點可憐。”顏絮舞好奇問,“不過你不吃肉,是怎麼長這麼高個子的。”
“你關注的點是這個嗎?”
顏絮舞訕訕道:“那要不,我也借點錢給你?”
“……”
季越澤覺得顏絮舞光長了年齡,沒長腦子,對外人沒有一點防備,實在是太好騙了,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要被人給騙走,不知道她是怎麼安全無憂長到二十八歲的。
但看著她是真心誠意想要借錢給他,他又覺得顏絮舞這個人怎麼這麼好,她整個人像是會發光一樣,讓他感到很溫暖,他想要靠近這樣的溫暖。
顏絮舞住的地方就在學校不遠的一處高檔住宅區,季越澤找兼職的時候恰好看到那個小區的一家便利店在招員工,季越澤便去了那裡上班。
結果如季越澤所想,顏絮舞經常會到那家便利店買東西,他們時不時就會碰上麵……
顏絮舞有時候買奶茶或是小零食的時候,會多買一份,付錢以後,她會把多買的那份留在收銀台上,說是請他吃的。
季越澤覺得顏絮舞不討厭他,或許她同情他、可憐他,甚至有一點點喜歡他……
不過他怕自己再次會錯意,並不敢冒然表白。
便利店營業到很晚,季越澤經常要上晚班,他租了一間地下室,不方便回校的時候,就會住在那裡。
有一次上晚班的時候,外麵下大雨,季越澤把店門關好後,剛好碰到從外麵回來的顏絮舞。
顏絮舞見他沒傘,便撐著雨傘把他一路送到了他的住處。
雨下得太大,兩個人身上都濕了大半,季越澤怕她感冒,便讓她跟他進屋,拿毛巾擦一擦,等雨小了再走。
顏絮舞似乎對他的小地下室很感興趣,進來後左瞧右瞧,眼睛裡滿是好奇。
“趕緊擦一擦。”季越澤把毛巾給她,他回洗手間換好衣服,出來後,就看到顏絮舞的濕衣服貼在身上,白色的襯衣近似透明,顯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季越澤臉一下就紅了,他背過身去,翻找出一套他沒穿過的衣服,讓顏絮舞先換上。
顏絮舞也意識到自己身上不妥,她把長發捋到胸前,抱著季越澤遞給她的衣服慌慌張張要去洗手間的時間,不小心絆到了小房間裡唯一的那把椅子,季越澤要扶她沒扶住,反而被她拖累,兩人雙雙摔進了小房間裡那張唯一的大床上。
顏絮舞壓在季越澤身上,手撐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四目相對,兩個人的臉瞬間都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周圍的氣氛被曖昧縈繞。
顏絮舞想起身的時候,季越澤突然抬頭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滿眼亮晶晶地看著她。
顏絮舞愣了一瞬,她臉色脹紅,鼓著臉頰甩了季越澤一巴掌,然後跑出了季越澤那間小屋子。
季越澤被那一巴掌甩蒙了,他反應過來後,趕緊追了出去。
顏絮舞撐著傘不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季越澤隻好淋著雨跟在她後麵,直到把她送到小區樓下,才低著頭喪氣地回了那間狹小的地下室。
當顏絮舞躺在副駕駛,蒼老到一副了無生機,似乎隨時都會失去生命的樣子,季越澤腦子裡一遍遍閃過他跟顏絮舞的過往,雖然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但每一個跟她相處的細節,他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所有的青春年少,隻有一個顏絮舞。
直到看到顏絮舞醒過來,季越澤全副心神才鬆懈下來,他久久地抱著顏絮舞,隻想確定她還好好活著。
顏絮舞沒有推開季越澤,她知道她剛剛的樣子肯定嚇到他了。
她外表在十五六歲的時候,季越澤一直很紳士,除了季焱差點出車禍那次,他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以外,他幾乎不會跟她有任何肢體接觸。
不過現在,她成了七十歲的老太太,季越澤抱她的時候,不會覺得怪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