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嚴城下午一直等在醫院門口,除了讓助理跟著的那位戴口罩帽子的女人外,還有一位戴帽子用圍巾圍著臉的五十歲中年婦女從醫院出來,謝嚴城同樣讓司機跟在那位婦女的後麵,看看她去了哪裡。
他在醫院門口繼續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等到顏顏出來。
正當他不耐煩的時候,助理打來電話,說他跟著的那個女人打車到了一個廣告拍攝現場,而季越澤剛好在那裡拍廣告。
助理拍到了那個女人喝醉酒,被季越澤抱進車裡的照片,謝嚴城把照片放大,發現照片裡的女人,跟顏顏那個小姑娘長得特彆像。
他暗道一聲果然,原來他所有的猜測都是真的。
吳囡囡、顏顏、季焱姥姥,包括現在這位三十歲的女人,她們全都是同一個人,雖然還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誰,但顯然,她跟季越澤關係很親密。
季越澤這麼多年,一直在找他那位失蹤的妻子,那個女人叫顏絮舞,跟顏顏和季焱姥姥明麵上都有著親屬關係,所以,這四個人應該就是季越澤那位失蹤了十六年的妻子顏絮舞!
謝嚴城眼裡閃著興奮的光。
有意思、實在太有意思了,沒想到季越澤的妻子,居然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秘密,看來,他得找個時間,好好會一會這位神秘的顏絮舞了。
另一邊,喝醉酒的顏絮舞覺得她沒有醉,雖然頭重腳輕,走路有點站不穩,但她腦子很清醒。
她認得站在她麵前的人是季越澤。
那個在大學開學那天,她第一眼見到就怦然心動的十八歲男孩季越澤。
隻是,現在的季越澤年紀翻了一倍,他不是十八歲,他已經三十六歲了。
“嗚嗚嗚……”顏絮舞突然好難過,她抱著季越澤開始放聲大哭。
季越澤摟著她的手一緊,他最怕她哭了。
“你哭什麼?”季越澤抬手幫她擦眼淚,“顏絮舞,彆哭。”
“嗚嗚嗚,我就要哭,我為什麼不能哭呀。”顏絮舞乾脆開始耍無賴,“我老公明明隻有二十歲,那麼年輕,可是你怎麼變了呀,你怎麼就變老了,你把我的年輕老公還給我,嗚嗚……”
季越澤:“……”
季焱在旁邊欣賞著顏絮舞耍酒瘋,聽到這裡,他忍不住補刀道:“爸,她這是在嫌棄你太老了。”
剛剛他們倆還嫌棄他是個傻兒子呢,現在好了吧,連他爸也一起被嫌棄了,活該。
正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顏絮舞,聽到季焱的聲音後,她推開季越澤,又開始抱著季焱左瞧右瞧,然後繼續放聲大哭:“嗚嗚嗚,你是誰呀,我家那個小嬰兒呢,怎麼長得這麼高這麼大隻了,嗚嗚,你現在一點也不可愛,你趕緊給我變回去……”
再次被嫌棄的季焱:“……”
他怎麼就不可愛了。
季越澤有些頭痛,他乾脆把還在耍酒瘋哭鬨個不停的人一把抱起來,快步進了家門。
季焱跟季寧走在後麵,季焱問:“寧寧,你也覺得哥哥不可愛嗎?”
“哥,你要是喊顏顏叫媽媽,她估計就覺得你可愛了。”
從昨天身份揭穿後,季焱季寧都沒有改口,還是叫顏絮舞“顏顏”,主要是她看著跟他們年紀差不多,那聲“媽媽”實在是叫不出口。
現在顏絮舞變成了三十歲的模樣,這個年紀總算是有個媽媽的樣子了,可季焱老覺得怪怪的,活了十六年,從來沒喊過媽媽,現在想要喊出口,似乎是很難的一件事情。
季焱說:“那你怎麼不喊媽媽?”
“我在等你先喊呀。”季寧說,“哥哥的媽媽就是我的媽媽。”
季焱笑著揉了揉她的頭:“我妹妹真好。”
季焱一路跟著季越澤到二樓,季越澤把顏絮舞抱進了她之前住的西邊客臥,季焱想繼續跟過去的時候,季寧一把拉住他:“哥,你彆進去了。”
“為什麼不去?”季焱好奇道,“我跟進去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
季寧就是季焱肚子裡的蛔蟲,說什麼想幫忙,明明就是想當電燈泡,偷看媽媽耍酒瘋的樣子,再順便看看爸爸是怎麼哄老婆的。
“你現在要是進去,我覺得爸爸會把你下個月的零用錢全扣了。”
“……”季焱看了臥室門一眼,雖然心裡實在是好奇,抓心撓肝地想進去看看他爸到底是怎麼哄老婆的,但妹妹說得也對,為了那點零用錢,他還是彆進去的好。
房間裡,季越澤把顏絮舞放到床上。
顏絮舞像個樹懶一樣,掛在季越澤身上,說什麼也不肯躺進去。
季越澤沒辦法,隻好抱著她坐在床上,怕她凍著,又拿被子把她裹得嚴嚴實實。
顏絮舞整個人埋在他的懷裡,這會兒頭微微抬起,眼神迷離地看著他,她哼哼唧唧撒嬌道:“季越澤,我頭疼。”
季越澤隻好輕輕幫她按摩太陽穴的位置:“好點沒有?”
“還疼。”顏絮舞控訴道,“被你一按更疼了。”
季越澤輕笑一聲,顏絮舞這個樣子,跟十六年前他們談戀愛的時候一模一樣,雖然是姐弟戀,但他們的相處模式並不是姐姐照顧弟弟,反而顏絮舞是特彆會撒嬌也特彆會作的那個。
不過他甘之如飴。
季越澤停下按摩的手,他哄道:“你乖一點。”
顏絮舞說:“那你哄哄我。”
“好,我哄你。”
季越澤抱著她輕哄,慢慢地,顏絮舞就在他的輕哄聲中睡著了。
等她睡著後,季越澤起身幫她把外套脫了,又拿熱毛巾幫她擦了擦,做好一切後,他坐到床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然後彎腰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顏絮舞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她是被渴醒的。
嗓子處火燒火燎地疼,頭也很疼。
她隻記得,她下午去了季越澤廣告拍攝現場,然後跟李皓宇一起去喝了酒。
之後便醉倒了。
醉倒之後的事,她並不記得。
顏絮舞準備爬起來喝水的時候,突然發現季越澤頭靠在她的床上,睡著了。
他坐在地板上,雙手交疊放在床上,臉枕在手上側向一邊,睡得正熟。
顏絮舞放輕了呼吸聲,她重新躺回去,身體悄悄往下移了一點,離他更近一點,然後靜靜地看著他的睡臉。
她忍不住靠近他,在他的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想到今天李皓宇對她說的那些話,季越澤為她做了那麼多傻事,顏絮舞眼裡滿是心疼。
她伸手輕輕撫過他的眉眼。
季越澤,對不起。
我也想一直陪在你身邊,隻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顏絮舞眼角滑過一滴眼淚。
她已經活了一千多年,不可能一直活下去,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可以真正的長生不死。
顏絮舞也不例外。
在顏絮舞醒過來的那個一千年後的世界,有一種壽命檢測儀,可以檢測到一個人,在無意外事故發生的情況下,他的壽命還有多長時間。
隻是壽命檢測儀檢測極其昂貴,而且機會有限,並不是人人都能檢測。
早在顏絮舞醒過來後,博士們就為顏絮舞做過一次壽命檢測,當時檢測結果是,她隻剩下三年的壽命。
顏絮舞作為植物人,在床上躺了一千多年,但她的生命到底是有終點的。
博士們問她有什麼心願,隻要是她想做的,他們都可以幫她完成。
一千年後的世界雖然新奇,但是太過陌生,顏絮舞想要回到她以前生活過的時代。
就這樣,顏絮舞選擇了一次穿書之旅,她把穿書當成一場旅行,而遇到季越澤是這場旅行唯一的意外。
顏絮舞喜歡十八歲的季越澤,那時候的季越澤年輕稚嫩,陽光帥氣,在那個無比炎熱的夏天,她一路乘著公交車,去了大一新生剛剛開學報道的一所學校。
她是帶著好奇去的,想去體驗看看,大學新生報道究竟是什麼樣子。
進校園後,她撐著傘,好奇地看著拖著行李,跟著父母家人一起來報道的那些大一新生們,他們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笑容,乾淨陽光,對未來充滿憧憬和希望。
顏絮舞走在校園裡,跟個遊客一樣,拿著手機不停地拍照片。
然後,一個男孩闖進了她的手機攝像裡。
周圍的新生大多是父母送來的,隻有那個男孩拖著滿滿的行李,孤身一人走在校園,他的旁邊和前後都是父母帶著孩子,一家人熱熱鬨鬨,男孩夾雜在其中,跟周圍的熱鬨格格不入。
顏絮舞手機不自覺地對準了他,把他的眉眼相貌都偷偷拍進了手機裡。
男孩低著頭,他似乎是為了避開熱鬨的氣氛,獨自挑了一條校園小道,然後朝小道裡走去。
正在小道偷拍人的顏絮舞,趕忙躲進了一顆樹後麵,沒讓自己的偷拍行為被人發現。
男孩行李很多,除了背包和行李箱外,左右手都有一個大包,顏絮舞看他行李掉了兩次,她走上前去問:“需要我幫你嗎?”
然後,她知道了,那個男孩名叫季越澤,而他把她錯認成了他們學校的學姐。
顏絮舞不知道她對季越澤是不是一見鐘情,她當時隻是覺得他長得很帥,是她一眼就很喜歡的長相,乾淨的氣質也很吸引她。
她想,如果她十八歲那年沒有出車禍,沒有變成植物人,而是跟其他同學一樣,高高興興去上大學,在大學校園裡,如果她遇到了季越澤,那麼她一定會追他,會想方設法讓這個男孩跟她談戀愛。
可她到底不是十八歲,她跟季越澤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她後來沒再聯係季越澤,隻是手機裡偷拍的那幾張照片,一直舍不得刪掉。
在她以為兩個人以後不會再有交集時,命運卻一次又一次讓他們相遇。
直到季越澤到她所在小區的一家便利店打工,顏絮舞經常會去店裡買東西,其實她家裡什麼都不缺,她隻是……想多看看他。
那時候,顏絮舞才知道,原來她已經喜歡上季越澤了啊,或許早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經喜歡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