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李尚書歲數不小,一輩子都是個讀書人,但教訓兒子可是真的不含糊。
李尋歡原本就受了重傷,人還沒好利索,就跑去喝酒解愁。大醉五天五夜後又挨了一頓毒打,雖然腿沒折,但也差不離了。他老爹動了真火,拿著帶倒刺的鞭子給他後背打得皮開肉綻,現在還在床上趴著呢。
林詩音心疼不已,想給人過來上藥,都被餘怒未消的李尚書攔住了。還放出話來,說誰也不許管他!
淩秀知道李尋歡跑不了一頓揍,卻沒想到李尚書真下了狠手。
作為導火’索的公主殿下撓撓後腦勺,心情有點微妙。當時她也是氣狠了,又覺著自己怎麼說也是一個外人,過多插手不好。這才轉頭告了家長。
“唉……”淩秀歎了口氣,從係統空間裡拿了瓶傷藥出來,嘀嘀咕咕走進李尋歡的小院兒:“我怎麼覺著我有點兒矯情呢?”
一進屋,淩秀便把手裡的傷藥又收回去了。無他,李家大哥正在給李尋歡上著藥呢。她就說嘛,親生的兒子,哪能不管呢。
見她進來,李家兄弟齊齊轉頭看她。李家大朗李千承動作一頓,剛要起身,卻聽自家二弟跟對方十分熟稔地來了一句:“秀妹子,你來了?”
李千承:“???”
這位新晉的戶部侍郎險些把手裡的藥瓶摔在地上。
“啊,那什麼……我就來看看,”淩秀對他一擺手,覺著有點兒尷尬,乾乾巴巴朝李尋歡道,“你沒事就好。”
李尋歡見狀一笑。他自然是知道淩秀今天為什麼這麼彆扭,寬容道:“這次,多虧父親打醒我。否則,我還不知要渾渾噩噩到什麼時候。”
“秀妹子,此事是我犯了糊塗,並不怪你。你千萬彆放在心上。”
李尋歡這人就是這樣,他這一雙與常人有異的眼睛仿佛隻看得到他人的好,從不見彆人的壞。雖然他聽大了個人了,還被父親打,有些窘迫。但他們又不是幾歲小朋友,你朝我家長告狀讓我挨了頓打,我就跟你絕交了。
這世上,能做知心朋友的人不多,他李尋歡絕對算是其中一個。
見人家正主兒都這麼說了,淩秀還能說啥?
“既然如此,我再說什麼也都矯情了。”
“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龍嘯雲這家夥還等著她料理呢。
“秀妹子……嘶!”李尋歡剛想把人叫住,問問龍嘯雲如何了,卻被背上冷不丁加重的力道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大哥,你輕些。”
“現在知道疼了?”
“父親打你時怎麼一聲不吭?”
李家大哥瞧上去斯斯文文,是個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但一開口,這語氣跟李尚書像了七分,老陰陽了。
“若不是你還為那姓龍的說話,父親也不至於一直不停手。”總之,都是他自己作出來的。
自家大哥懟了一句又一句,老二李尋歡半點不敢還嘴,甚至委屈巴巴。
可李大哥卻沒半點心疼的意思,甚至還怕他不夠長記性,繼續敲打他:“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想做什麼。那龍嘯雲救助於你,我敬他是個豪氣乾雲的漢子。可他如此做為,說是挾恩圖報都算誇獎。我不管他是誰,在江湖上又有什麼身份。就算日後他人說我們李家恩將仇報,苛待恩人,我也直言不諱地認下。
隻要你還認我這個親大哥,就和你那個龍大哥斷了來往!”
李尋歡微微一歎,他知道自己新交的這個小朋友的暴脾氣。聽說龍嘯雲被淩秀帶走,他也隻是出於最後的情分,勸淩秀彆真的砍了人家。畢竟是條性命,也權當還了他當日的救助之恩。
“大哥。你誤會我了,我方才叫住秀妹子……呃!”
李尋歡臉一皺,隻覺得自家大哥又來這一下比剛才的還疼。
“方才就想提醒你了。你怎可如此稱呼那位?”
“什麼?”李尋歡這回是真懵了。
“淩秀她怎麼了嗎?”他疑惑眨眼,茫然無辜。
李大哥板起臉來,喝斥道:“你這幾月在外頭,是把腦子也耍丟了嗎?”
“既然知曉人家姓甚名誰,為何還這般愚鈍?淩乃皇姓!”
“這……”李尋歡心中先是一驚,想到和淩秀這些天相處,又笑了出來。“大哥放心。我與秀妹子是江湖結識,她為人熱心善良又平易近人,不會在乎這些繁文縟節。”
誰知,聽了這話,李大哥卻更氣了。
“那位殿下是我朝唯一的長公主——長樂帝姬!你竟叫她妹子?嫌命長了不成!”
淩秀這位長公主,能喚她一句妹妹的隻有當今皇帝和太平王。就連南王見了他,也得乖乖稱一句長樂帝姬。沒彆的,隻因為他慫。
李尋歡?
李尋歡麵色訕訕,內心微妙:“今上仁善,應是不會和我計較……的吧?”
因為不自信,他後麵又加上兩個字。
李大哥深深看了自家這個蠢弟弟一眼,給了他一個冷笑。父親打得還是輕了。此次暫且給他攢著,等人養一養再來算後賬。
李尋歡:……
淩秀並不知道因為自己,小李探花又“預約”了一頓打。
她此時已出了李園,去尋龍嘯雲了。
龍嘯雲這貨,對李尋歡確實有救助之恩。但對林詩音“一見鐘情”,張口就是求娶一事,處處都透著違和。細想一下,哪個男人相中了一位姑娘,不會去像人打聽?彆說家世品性,恨不得把她的愛好習慣都一一問得一清二楚。
既然都知道林詩音父母雙亡,那怎麼不可能知道她身上早已有了婚約。再者,他是遲鈍到了什麼地步,才會對李尋歡林詩音這對青梅竹馬見的粉紅泡泡視而不見?
咱們公主殿下從未經曆過男女之事,都會因兩者不經意間撞上視線後那露出的甜蜜溫柔而感到牙酸。他龍嘯雲難道還是個瞎子不成?
公主殿下過了兩條街,來到了保定城中最火的一家……青樓。
“哎呦!您來啦!”老鴇子見了淩秀,像是瞧見了一位財神爺,登時眉開眼笑地把人迎了進去。
淩秀迎著一些嫖客詫異的目光,大大方方走進青樓。
“姑娘,您來了。”青樓的頭牌紅兒舉著一杯酒嫋嫋娜娜邁著步子過來。她白嫩如蔥手指柔若無骨,勾了勾淩秀的衣袖。再配上那一雙傳情的媚眼,片刻便能把在場的任何男人的心魂兒都勾走。
“彆鬨。”淩秀扯出袖子,伸手接了紅兒的酒,一飲而儘。
“你今日怎麼在外頭?我讓你們看的人呢?”
紅兒抱著淩秀的胳膊,委屈道:“那人把奴的床占了也就罷了,還對著奴和妹妹們發了好大的脾氣呢!那一張臉黑得可怖,人家害怕,出來躲躲。”
“辛苦你了。”淩秀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借著寬大的袖子遮擋,塞給她一個分量十足的荷包。
見著裡頭的金色,紅兒嘟了嘟嘴。她是樓裡的頭牌,自然是不差這點錢的。她自幼被父親賣進青樓,算是在這裡長大。樓裡平日裡也來女人,但大多數都是來找自家的臭男人的。唯有這位,小小年紀,卻出手闊綽,成了樓裡的貴客。這位貴客十分好伺候,隻叫姑娘陪著喝酒聊天。昨日,她卻帶了個不能動彈的客人過來,提了奇怪的要求。她一連問了好久,都沒問出個緣由,簡直好奇死了。
紅兒覺得自己被打發了,可她卻見淩秀側過頭來,小聲對她道:“快收起來。讓那眼尖的老鴇瞧見,可就沒了。”
半開玩笑的話讓紅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嬌聲道:“還是您心疼我。”
“這還有其他漂亮姐姐的份兒呢,可彆自己獨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