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段時日不見, 石觀音發現這少女的劍術又精進了不少。
當日初見,她還能說是因對方突然出手,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可是今天,她卻隻有一路逃命的份兒!
但淩秀的輕功並不比她的劍術差, 她又能逃到哪兒去?
石觀音一邊跑一邊吐血, 心裡大恨蒼天不公。
二十年!
二十年了!
她在大漠隱忍了整整二十年!好不容易把那些老怪物熬得退世隱居, 老的老死的死。如今卻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這麼一個小怪物,像是天生就來克她的一樣!打,打不過,逃又逃不脫。
明明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一身內力卻仿佛比她這個修煉多年的人還深厚。她已經追了自己兩個時辰了,卻絲毫不見疲憊之色。
石觀音氣海已開始隱隱作痛,這是內力枯竭的征兆。可她不敢停下,全程都在用上十二分力氣在狂奔。
可就算是這樣,身後的少女依舊在她身後不遠不近地吊著,神色一派輕鬆。
或許是覺得膩了,少女足尖一點, 化為一道殘影。再眨眼, 已落在石觀音前方。
感謝這位的辛苦付出, 她覺得自己的輕功更上了一層。對氣勁的掌握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不浪費半分內力,把自我改良的逍遙步法發揮到了極致。
並不知道自己淪為磨刀石的石觀音見人落在身前,猛得一刹車,喘著粗氣, 汗水淋漓。
並不知道自己淪為磨刀石的石觀音見人落在身前,猛得一刹車,喘著粗氣, 汗水淋漓。
美人氣息急促,胸口上下浮動,一身香汗的模樣,應該格外動人才是。但前提是,這位美人沒有糊著黃沙,這會兒又被汗水打濕,整一個跟敷了海藻麵膜似的,根本看不出原貌。一身白色輕紗裙,被劍氣刮得破破爛爛,血跡斑斑。借著月光猛得一瞅,還以為是見了鬼!並且是沒有臉的那種厲鬼!
公主殿下挽了個劍花,金色長劍指向“厲鬼。她還沒說話,便見石觀音提起氣來,換了個方向還要跑。
“咻!”
一道金色劍光劃過,實質般的劍氣帶著破空之聲,封了石觀音的路。
“都跑了整整兩個時辰,還不放棄?”望著對麵憤恨的目光,淩秀嘖嘖搖頭。
“ 你可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小妖精”石觀音麵色扭曲一瞬,戒備地盯著淩秀,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 淩秀,我自認與你仇怨不深。”
“若說容貌之事,我與你同樣是被算計之人。”望著少女精致秀美的麵容,石觀音眼中閃過一抹深色,嘴上卻繼續賣慘:“ 我並未對你造成什麼損失,反而被你打成重傷,又在暗無天日的大牢裡關了那麼久。”
“這難道還不夠嗎?你為何要如此對我窮追不舍,非要趕儘殺絕?”
這話,乍一聽,好像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但話說回來。如果當日被石觀音盯上的人不是淩秀而是其他的貌美姑娘,又或者,淩秀沒那麼高的武力值直接把人乾翻。那等待她們的結局又會是什麼?
石觀音當日說什麼你自毀容貌我便饒你一命的話可半點不見得假。
當初牛逼哄哄地過來放狠話,甚至不把人放在眼裡,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嗶嗶賴賴。如今因為打不過了,就態度軟了下來,用十分柔弱的樣子賣慘。
憑什麼?
就因為你打不過,所以對方就得放了你?
“你在說什麼屁話?”公主殿下一歪頭,似乎十分困惑的樣子。
“ 打你還需要理由?”
石觀音:“你!!!”
“嗙!”
淩秀二話不說一劍抽了過去,可憐的石觀音慘叫一聲,在沙地上滾出了老遠。
她還未掙紮起身,後心便壓上來一股巨力,“啪嘰”一下又趴了回去。
隻見少女一腳踩著狼狽女人的後背,把劍往她麵前一插,抬手揪住她的頭發,把她的腦袋提起。這副畫麵,兩人的身份儼然同當日初見時掉了個個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囂張跋扈的少女在欺負一個身世淒慘,柔弱不堪的女子。
頭皮的疼痛讓石觀音儘力地昂起頭來,被迫與淩秀對視。
她又怒又恨,可一抬眼,卻對上了一雙漆黑無比的眸子。
那雙眼,幽暗至極,卻又清澈明亮。好似一處清澈見底的潭水。可隻有你跳下去了,才會真切地體會到,這好似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冷潭到底有多深多寒。
淩秀俯下身來,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意。
“ 你們這些人信奉的不就是一個弱肉強食?”她開口,仿佛是在回複方才她的問題。
“一身武功練得不錯,卻自認為高人一等,視人命如草芥。”說著說著,淩秀的聲音越來越冷。
“ 你能記清自己手上有多少條人命嗎?哪些是被你事後報複過的,哪些是得罪你被殺的?又有哪些,是被你隨手奪取性命的無辜之人?”
“還有那被你毀去容貌的女子,你可能還一一記得她們姓甚名誰? ”
石觀音:“……”
她自然是答不上來的。
自李家被滅,她逃到東瀛又回來後,便屠了華山劍派滿門。後又化名石琪嫁了朝廷高官,在江湖搞風搞雨。若不是後來身份暴露,惹來武林正道與朝廷齊齊追殺,她也不會遠遁大漠蟄伏。
如果沒有淩秀這個意外,她現在已經吩咐無花開始布局,盜來天一神水,把南宮靈認回來。然後就著天楓十四郎當日的謀劃,利用她兩個兒子分彆把少林和丐幫收入囊中。再圖整個武林!
當時,江湖上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你當然不會記得。”淩秀替她回答了,眸色卻也更冷。
“ 既然知道了自己是什麼德行,那今日挨了打也彆怨我下手太狠。常年在江湖混,遲早是要還的。”
“ 你弱你可憐?”她冷笑一聲,放開石觀音的頭發,“做人呐,可不能太雙標。”
“你說是不是——這位閣下?”
最後那句話,她不是對石觀音說的,而是另一人。
石觀音身子一僵,她雖被淩秀製住,卻也沒廢了感知。可她絲毫沒發現在場還有另外的存在。
讓人看到自己如此被一個小輩踩在腳下羞辱的狼狽模樣,石觀音想滅口的心都有了。她抱著半分僥幸,順著淩秀的視線看去。
不知什麼時候,月下一片素白的沙漠中湧氣了一股黑霧,並且越來越濃。
詭異,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