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兩年內，江湖刮起一陣血雨腥風。不論門派不論世家，都以少林與武當為標準。戶籍落實，田地依人口劃分。所有隨心所欲，行大惡者，自當捉拿歸案。違者，殺無赦。
威逼利誘，外加鐵血手段鎮壓。一開始反抗的多，後來顧惜朝一連屠了幾個大中小魔道門派，眾勢力見倒戈的越來越多，孤掌難鳴，也就咬咬牙低頭認了。
沒見那最早攀附劍聖公主的無爭山莊不僅沒事，還被以禮相待麼？就連幾年前他們笑話過的有損江湖門派氣節的少林和武當，也是發展地越來越好。
朝廷的態度，隻不過是想跟他們劃下道兒來，告訴朝廷的底線在哪兒，不可逾越。又不是趕儘殺絕。風氣清正的門派與世家，也可得見這江湖的水清明些。不說彆的，起碼家中小輩再出門曆練，丟性命的幾率也小了些不是。
至於田地的事……這個是真的肉疼！
這麼大的動靜兒，陸小鳳和楚留香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楚留香甚至以為淩秀去海外之前，這步棋就會動。沒想到等到了現在。
一次醉酒，這個一直對此毫無表示的陸小鳳一把摟過淩秀的脖子，順嘴禿嚕出自己的自戀觀點：“你等到我和老楚退隱了才動手的這份苦心我心裡知道！”
“不就怕和我們交好的勢力來找，怕我們夾在中間難做？”
“其實沒必要！我們還能不站在你那頭兒？”
“可不是誰都能跟我陸小鳳有過命的交情，退隱以後還能做鄰居的！”
“好兄弟！話不多說，都在酒裡了。來來來！乾！”
回給陸小鳳的，是公主殿下翻上天的白眼和楚留香的無奈搖頭。
兩人明白，陸小鳳說得這話是真。但夾在中間難做也是真。隻是他略過不提罷了。
這就是陸小鳳。一個從不會讓你感到不適和為難的人。
哪怕，他們心裡彼此都十分清楚。
……
十年過去。
淩秀的麵貌絲毫未變，依舊是及笈少女的模樣。
如今烤個地瓜已經十分嫻熟的陸大俠直接在公主殿下的院子裡架起火堆。能這麼做的，敢這麼做的，也沒有幾個。
“小秀兒，我說——我這都開始冒白發了，你怎麼還這副沒長大的模樣？”
“不會是練功出什麼岔子了吧？”
“吃你的地瓜吧！”淩秀一塊地瓜懟過去，糊了他半張臉。
安靜了一會兒，陸小鳳默默臉，坐在淩秀身邊：“其實你早已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境界了，對吧？”
淩秀答非所問：“薛冰嫁人了，不悔麼？”
“我陸小鳳就是一個無根浪子，最後也活該就是獨自一人。”他說，“她想要的，我給不了了。這樣就好。”
江湖兒女的情愛不可言說，不可細談，不可追究。
早在那年京城，低頭見到那一雙露出的紅鞋後，他便清楚地知道，兩人之間產生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與其裝做什麼不知道繼續，還不如相忘於江湖。大家都坦然體麵些。
他陸小鳳心中曾住過不少女人，卻沒一個長久。如今裡麵還留著一個女人，卻不是他的紅顏知己之一，而是身旁這曾笑稱的一位“兄弟”。
“你呢？”
一個答案換另一個：“確實如此。”
“那為什麼不走？”
“為什麼啊……”公主殿下拉著長音，最後不知想到什麼笑彎了眼眸：“楚留香都娶了位紅衣姑娘，兒女雙全了。你卻孤身一人。”
“我怕我走了後，你孤獨終老，沒人給你養老送終啊。”
“呸呸呸！什麼孤獨終老這般暮氣沉沉的晚景？！”
“我陸小鳳致死是少年！”
“嘁，長白頭發的少年？”
“嘿！！！我的靈犀一指可技癢了！”
“好像某人技癢就能打得過我似的。”大佬聳肩。
“不試試怎麼知道！”
“可以，讓你一隻手。”
……
“呼——不打了不打了！”
笑鬨了一會兒，陸小鳳直接大字狀癱在地上。
“下輩子，若還生於江湖。我一定不會跟我打不過的人交朋友。”他有感而發。
“下輩子，也許我天賦差，打不過你呢。”
“也是。哈哈哈哈！”
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是，卻一個人說得認真，另一個聽得來心。
又一會兒，陸小鳳：“你說我是不是得找個傳人，把我這手絕技傳下去？”
“嗯？”
“你的半個阿飛如今已經是頂尖劍客，五年前就去了隔壁島敗了那個姓沈的前輩。就連你的那個記名弟子，聽說前不久曆練時在南疆都斬了位宗師級的高手大歡喜菩薩。”
“我可是聽李（尋歡）兄說，他前些年還在那人手中吃過虧。僅憑一嘴鋼牙，就接下了他的飛刀。”
“你這一個兩個的後繼有人了，我可還連個徒弟都沒有呢！”
陸大俠不停念叨著，一抬頭卻見對方已經起身：“你乾嘛去？”
“你忘了？”淩秀駐足回眸，“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今天來。想想也該到了。”
陸小鳳一聽，瞬間來了活力，從地上彈起：“西門肯定帶酒了哈哈哈哈！”
說完，他似挑釁又似邀請一般扭頭對望：“今晚不醉不歸？”
十年未曾變過，一襲紅衣似火的少女笑了笑：“怕你不成！”
“不醉，不歸？”他又問了一遍。
“好。”
“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