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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公本已腿軟得站立不起,聽見這話,連連稱謝不已。

說話間,門口進來三個人。

一個人臉色黑青氣色不佳,是先前見過的長老三徒弟。

還有兩個,一個尖嘴雷公臉,一個闊耳豬鼻嘴,可憐高太公大叫一聲:“妖怪!”差點半口氣又沒上來。

家人小廝趕忙順氣的順氣,拍背的拍背。

三藏一一介紹:“我這幾位徒弟,長相雖不中,但本領不小。”又把三姑爺被捉一事同三人說了。

隻是那妖怪動作極快,便是想救,也無從下手。又怕去得晚了,人就被吃了,竹籃打水一場。

愁眉不展之間,後院有了動靜。

一名氣質如蘭的少女從裡院走來,見了屋內幾人,略略驚了驚,又很快鎮定下來,將手上一方紙遞給高太公:“父親,這是我在屋外拾到的紙。”

隻見那紙上,歪歪斜斜幾個大字:“郎君我帶走了,特表歉意。”落款是卯二姐。

天蓬嘖嘖稱奇:“這年頭搶親還會特地告知一聲,這妖物也算是懂禮。”

卷簾摸摸光頭,道:“我怎麼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

確實有些耳熟。

幾人絞儘腦汁想了半日,忽然孫悟空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捧腹彎腰,眼淚都出來。

天蓬翻了個白眼,不知道這猴子又發的哪門子猴癲風。

好歹人家剛丟了姑爺,這猴子就不能克製些?他走到孫悟空身邊,試圖把這隻失控的猴子端出去。

孫悟空一手扒拉著他的肩膀,身體笑得抖個不停:“卯二姐,不是雲幕之前所說,你倒插門的那位早逝夫人麼。”

這麼一說,天蓬才有了點印象。

還在五行山推牌九的時候,雲幕裡觀音給他賜豬悟能法號一節,便有說他住在福陵山雲棧洞,給個叫卯二姐的妖怪做了倒插門,結果不到一年,卯二姐就死了。

卷簾也想了起來,三人異口同聲道:“福陵山雲棧洞!”

去雲棧洞,天蓬本來是拒絕的。

不管那雲幕說的真假,總歸有些尷尬。奈何說不過孫悟空一張嘴:“你若是不去,才叫心虛,回頭霓裳仙子問起來,我可不幫你說話。”

雲棧洞外,孫悟空一棒就將門打了個粉碎。

裡頭妖怪聽見動靜,怒氣洶洶跑了出來。

竟然是個嬌嬌小小的小少女,腦袋上還頂著一對棕灰色長耳朵。②

看見提著金箍棒的孫悟空,又看了看碎成一堆的山門,少女蹙了眉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孫悟空皺了皺眉,舉棒劈頭就要打。

天蓬一手攔住金箍棒,扯了孫悟空一把,道:“你把人家惹哭了誒。”

孫悟空怒道:“呆子,那是妖精!”

天蓬不肯鬆手:“你且問問她,為何擄走高家三姑爺。”

小少女聽見天蓬的話,止住了哭聲,哼了一聲:“什麼三姑爺,那是高太公強買強賣!朱哥哥早就與我情投意合,是他重金買通了朱哥哥父母,才得了這麼個‘半子’。我搶過來,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話音未落,洞裡又有了動靜。

一個穿著大紅喜服、胸前大紅花還沒摘的小夥跑了出來,看見孫悟空和天蓬一個持棒一個拄耙,立即一把將小少女拉到自己身後,兩手張開護在她身前,對兩人大聲道:“休要傷她!”

孫悟空嘿嘿一笑,指了指他的腿:“你的腿在抖誒。”

小夥子麵色漲紅,雖然被他一說,手也開始抖了,但還是強撐在小少女麵前,毫不退縮:“那、那又怎樣!想要抓她,除非先把我打死!”

兩人回來的時候,三藏正在用齋,高太公在一旁作陪。

“怎樣,人找回來了麼?”高太公一下子站了起來,滿懷期待地問。

孫悟空和天蓬互相看了一眼,猴臉和豬臉雙雙耷拉下來,比死了師父還難看。

高太公一屁股坐了回去,喃喃道:“完了……完了……可憐我那翠蘭……”

“我們去的時候,妖怪已經跑了,連骨頭渣都沒見到,隻有一地血,”孫悟空連連搖頭,歎道:“真是太慘了。”

天蓬語氣沉重:“請太公節哀順變。”

三藏也在一旁連聲撫慰。第二日一早,又念了《度亡經》《金剛經》《觀音經》等,為那未入家門的三姑爺亡靈超度,這才啟程。

高家後院,三小姐閨房。

一位身材嬌小的少女,看著房內高床軟塌、珠簾銀屏,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哇,真漂亮!”

高翠蘭羞澀地笑了笑:“見笑,我成日隻能在這屋內,還羨慕你能上天入地,四處周遊。”

小少女挺了挺胸脯,豎起來的長耳朵擺了擺:“那不難,以後你爹外出,我就來帶你出去玩。”

南海普陀,紫竹林。

觀音正與木叉、龍女賞景論經,忽覺一陣微風起,吹落幾片竹葉,忽然問道:“我那留雲下院如何了?”

木叉答:“一切如常,隻是金池長老前些日子圓寂了。”

龍女不解道:“師父,您說那雲幕到底為何物?為何看起來似真,說起來又假?”

觀音沉吟不語。她知曉過去未來,但是如今的未來與她所知並不完全相同。

龍女繼續說著自己的疑問:“天地之間自有因果,為何還能容下這塊雲幕?”

觀音看向南海翻騰的浪濤,目光幽遠:“大概,那便是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