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死了四年的人再次出現在眼前是什麼感受?
太宰回憶起與對方有關的為數不多的記憶後,表示基本上毫無波瀾。
即使他因為假冒對方的弟弟認識了織田作,獲得了一堆對方的遺物,還因此被港口黑手黨的新首領挖去當苦力填補空缺。
所以他與對方的關係可以說是非常不熟。
太宰治隻知道,江野雪真是個作天作地的瘋子。
四年前還把自己給作死了。
那時候他就在想,這個人要麼不死,要麼就把自己給作到死。
總之他不會無緣無故死掉,一定是有預謀、有計劃地把自己送向死亡的結局。
果不其然,江野死在了咒術界長老們的秘密死刑上。
太宰治還記得獲悉江野死訊的那天,幾個看上去還是學生的咒術師一臉沉重地將遺物交給自己和織田作之助,以及那個白毛藍瞳的咒術師對他說的話。
“你哥哥不會白死的,我一定會替他完成‘契約’。”
他那時不知道“契約”指的是什麼,隻是看到對方神色沉鬱,話語間隱藏的未能說出口的決定。
而另一個留著奇怪劉海的丸子頭也是一副想不開隨時要毀滅世界的表情,仿佛江野的死對他們打擊挺重。
果不其然,後來咒術界很快就更新迭代,新元首與政府建交和諧,另外一個卻走上全然相反的路途,兩者皆影響頗深。
一個人的死竟然能引起這麼多蝴蝶效應,太宰治再次從側麵體會到了江野這個人的奇妙之處。
不過後來又有一幫人來日本聲稱要帶回江野的屍首,卻不料原本掩埋屍體的墳墓早已空空如也,屍體更是不知所蹤……
這次時隔四年再次見到那張麵孔,不管是錯覺還是陷阱,太宰都想一探究竟。
當他發現那抹身影有意將他往擂缽街引時,心下已經有了大致猜測。
是要帶他去玩具修理者的地盤麼……
這就有點欺負人了吧?
玩具修理者不是異能力產物,而是衍生於文
字並擁有生命體征的生物,要是江野已經和其他組織達成協議,命令玩具修理者處理掉他的話,他還真不一定能有命活。
但是前麵的人有一點很奇怪,他好像對擂缽街不甚熟悉,路線有多餘的彎繞。
太宰治在這期間還能感受到對方偶爾從黑暗中投來的視線,帶著一絲好奇與克製,像是在打量,又像是故意在躲藏。
奇怪……江野到底在搞什麼?
江野時而行走在黑暗中,時而在月光下顯露片刻身影,隻為讓太宰不跟丟自己。
因為他好幾次沒有按照耳麥裡費奧多爾指示的路線行走,對方已經為此修改了數次路徑了。
“為什麼不好好按路線走?要是被對方發現異常可能會造成任務失敗……”耳麥裡傳來費奧多爾略有些疲憊的聲線。
“可是那條路好黑哦,而且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吧,我發現這個‘弟弟’對我的出現並沒有多少熱情誒。”江野眼睛盯著腳下的磚塊,一腳踩一塊輕鬆跳躍著前進。
“可能他就是天生冷淡的性格。”費奧多爾沒把江野的解釋當一回事,說完繼續按照最佳線路播報。
江野依然專挑光線偏亮的路走,時不時回頭瞧瞧這個“弟弟”,硬是拖了很久才把人引到玩具修理者的住所附近。
費奧多爾:“……”我懷疑你是對方派來的臥底。
見已經把人引到了目標地點,江野繞路離開,換埋伏在附近的人出來執行下一步計劃。
走在光線較亮的的小徑上,江野摘掉了費奧多爾給的耳麥,耳邊響起激烈的槍聲,方位就在剛才離開的位置。
看來對方也早有準備,或者在來的路上就聯係好組織派人前往,再加上江野彎彎繞繞的時間太多,才導致埋伏在那的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江野撓頭:“……”
我才不是豬隊友,是策劃者自己水平不行,怎麼能這麼規劃路線呢?!
這一路上漆黑一片,他總有種走進去會很不妙的感覺,所以根本就是策劃的問題!
他捏著耳麥戴也不是丟也不是,回去後肯定
要被費佳逮著詢問,想想就覺得麻煩。
好想離“家”出走……
快要走到前麵的轉角時,江野察覺到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從那裡傳來。
看來是“弟弟”找過來了。
江野本可以在對方露麵前離開,然而接下來的動作卻隻是將自己的身子藏進身旁的陰影中,並站在原地靜靜等待對方出現。
“專門在等我嗎?”太宰治從轉角處走來,一眼便注意到藏在黑暗中的一抹淺色身影。
“……”江野眨著金色眼眸不說話。
太宰治姿態還算輕鬆,既及時向組織申請了支援隊伍,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重重埋伏下藏匿了身影,還有餘力推理江野離開時走的路線。
“你是我認識的那個江野嗎?消失那麼久之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和彆的組織合起夥來坑害弟弟,我好傷心啊。”
江野:“少裝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弟弟。”
“唔……”太宰治揚起嘴角,抬腿邁進江野藏身的陰影裡,幽幽道,“你不是原來那個江野。”
語氣是肯定的陳述。
“我就是江野。”
彼時太宰治差江野一個頭,現在他已經和麵前的人一般高了,在對方說話的間隙湊近嗅了嗅,太宰更加確信對方不是那個江野了。
“你是另一個江野。”他道。
口氣乾淨,帶著甘甜味兒,唯獨沒有煙草味。
是個不抽煙的江野……
真是驚了。
然而根據這幾年他補充的知識來看,對方還真不一定是人,說不定會是類似咒靈一樣被詛咒的存在。
那麼他會是被誰詛咒了呢?
江野隻覺得這人眼中的探究神色過於顯眼了點,肯定是在拿他和另一個死掉的人比較,又或許在打什麼算盤。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那又怎麼樣?臭弟弟。”
太宰治:“……”脾氣還是一樣的臭。
“介意跟我走一趟嗎?有人見到你一定會很意外的。”他隨即說道。
“滾一邊去。”江野嗤了一聲,扭頭就走。
走了沒幾步,太宰的
聲音再次傳來:“你不是剛從那走過來嗎?前麵的路亮光不多了哦。”
江野的身子頓住,隨後回頭,與四年前沒有變化的眉眼終於被光影照亮,“我就是要走這邊。”
“好吧,隨便你。”太宰治無奈攤手,同時開始回想之前織田作告訴他的一些關於江野的事。
比如煙癮啦,睡覺要開小夜燈、麻將打得很好、喜歡各種零食啦……
這麼多複雜的特質組合在一起,就成為了江野雪真這個人,並且很多方麵都跟個孩子一樣。
江野走在光線昏暗的窄巷,身後輟著太宰治的腳步聲。
正當他感到煩躁時,一束亮光從後麵打來,眼前的道路驟然一亮。
他倏地回頭,就見太宰治拿著小型手電照他,燈光晃得他眼睛有些不適應。
“彆讓我一個人走夜路嘛,好黑好害怕哦。”太宰治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扭捏模樣,但語氣卻很蕩漾。
“彆跟著我。”江野彆開視線,雙手插兜步伐很是不羈。
太宰治果真捏著手電站在原地不動了。
江野沉著臉走到光束邊緣,再往前就是一片黑暗。
“……”他停下腳步,低頭踢開腳邊礙事的石子,再次回頭看向不遠處的太宰治,眼神不滿。
太宰治依舊站在那瞅他,就是想看看對方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
隻見江野嘴裡嘟囔著什麼,抬腳朝他走來,在他麵前站定後直接伸手抓住他捏著手電的手腕,接著轉頭繼續往回走。
“真是拿你沒辦法,就送你到擂缽街外麵,不要叫彆人看見了。”江野以一個不得不照顧對方的不耐煩口吻說著,絲毫沒提自己不願走夜路的事。
太宰治低頭看了眼那隻抓著他的手,隨後又抬頭看向江野的背影,鳶色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新奇,嘴裡乖巧回應:“嗨嗨……”
江野拉著太宰治往擂缽街外走,一路上再沒開口。
直到走出擂缽街,外麵的街道上閃爍著零星燈光,江野隨即撒開手,打算丟下對方繼續走自己的路。
太宰治放回手電,突然開口:“你以後會寫
嗎?”
江野腳步一頓,自然記得另一個江野就是寫的,還因此而喪命。
“剛才你把我引去的地方,是玩具修理者的領地哦,就是那篇裡的玩具修理者。”太宰治見他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一層麵,出聲提醒,“很有意思吧?江野寫的成為了現實。”
“不要拿我和他相提並論,這種東西……”後麵的話沒有說下去,江野就加快腳步離開了。
……這種東西……
江野偷偷回到臨時據點後,沉默地捏著那份印著“玩具修理者”的報紙。
這種東西,他絕對會比這個家夥寫得更好!
心裡有個名為攀比心的逆反情緒作祟,江野對著一份報紙露出不屑的藐視表情。
決定了,接下來他一定要寫出一篇超越對方任何作品的。
第二天一早,剛擺平那幫任務失敗找他問責的人,費奧多爾回來時就看到江野坐在桌前,手邊堆滿了被揉成一團的廢紙。
本來有一堆話要跟對方說,結果話到嘴邊就變成疑問。
“江野,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