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眼神一閃,立馬道,“我們玉娘要不也一塊跟著學吧!我們家出一份束脩!彆讓我們家閨女落個下乘,以後走出門,也沒法撐門麵!”
梁玉娘眼神也帶了期待,若是能去洺河畔,和四娘一塊,時常住在那裡……
常月荷一聽也忙道,“我也出一份束脩去學!反正夫子教一個人是教,教三個,還能一塊切磋!”
趙氏深深看她一眼。
樊氏皺了皺眉,“那你們也得買琴!?”常家不知道有多少家財,但花幾百兩給閨女買琴怕還是辦不到。而且家裡也不能拿幾百兩銀子給玉娘去買琴,一百兩怕都不能。
馬氏看著笑道,“琴是個高雅的東西,雖然也有便宜的,隻怕也要上百兩,這些都不在公中份例之內。不知道二弟妹有沒有那麼多私房給玉娘買琴?”
黃氏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家裡小子們科考也都要花不少錢,還花銀子打點。給玉娘買個琴,也沒啥吧!今年咱們就能掙更多錢了!”梁二郎趕考,去年打點,今年又打點,花的都是銀子!要說他考中能光耀門楣,那她閨女學的厲害了,嫁到大戶人家,也是一樣能給娘家爭光的!
常月梅覺的是個機會,“一把普通的琴,幾十兩銀子也就能買了,不如就買來也給玉娘她們學一學吧!咱們家如今不一樣了,以後梁家子弟走出門要有學識,要懂經濟,梁家女兒走出門不說琴棋書畫都精通,好歹人家小姐都在說,咱們家女兒要能聽懂,不是像個農家土妞一樣一臉茫然全都不懂。”
有她這樣一說,樊氏詢問的看向梁貴,也有些猶豫起來。要真是這樣,那讓自家娃兒也學一學,學了隻有好的!
黃氏立馬就說,“那女夫子啥時候請過來?我帶著玉娘過去給秀芬她們說說去!也好久沒去了,正好給五郎送兩套單衣裳過去!”
樊氏還要再考慮考慮。
那邊竇三郎已經再去了縣城,帶著竇清幽一塊,去拜見了閔夫子。
閔夫子個不高,三十來歲的模樣,也是個寡婦,看到竇清幽,聽她念的書,還學了釀酒,家裡育了一暖棚的果樹苗,倒是對竇清幽挺是滿意,但卻不像秦寒遠說的,是個溫和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怎麼露個笑臉。
“我每個月教你二十天,其餘時間你自己練。”
竇清幽覺的開始二十天還好,往後的時間慢慢縮短,她還有其他的事要忙,應了聲。
閔夫子獨行一個人,帶著一個伺候的媽媽,因之前秦寒遠就說好了,之前也是拜訪一下好友告個彆。當即就收拾了包袱,跟著竇三郎和竇清幽來到了洺河畔。
梁氏聽她是個寡婦,無兒無女的,對她頓生同情,又是有學問會琴棋書畫的女人,見了真人,就覺的她氣質不一樣,很是客氣的請進家裡。這可是一年一百兩銀子請來的!
閔夫子看了竇清幽的琴,“初學買這琴也可以了。”
梁氏點點頭笑,“就是剛剛學,等學差不多了,上手了,再買把好的!”
秦寒遠也跟著一塊過來的,“閔夫子!竇四家還藏的有好酒,今兒個你過來,準備給你開兩壇呢!”
梁氏忙吩咐李媽媽把那兩壇果酒拿來。
都是一斤的小壇,一壇野葡萄酒,一壇石榴酒。
又安排了飯菜和點心。
閔夫子嘗了酒,點點頭表示讚賞,“的確很是不錯。”
“這是家裡的精釀,從早前就一直給夫子留著的!”梁氏笑著道。
閔夫子算是笑了笑。
秦寒遠送了兩本琴譜棋譜給竇清幽,“你以後就好好學,等學個幾年,就能學精益了!”
竇清幽接過書,跟他道謝。
秦寒遠先行離開,閔夫子就在內院樓上安頓住下來。
竇清幽還要幫著教授來學釀酒的村人,聽竇三郎考了功名,那些來學釀酒的人反倒又多了些。
梁氏覺的家裡請來那麼貴的夫子,放著多可惜了,讓竇清幽不用多管教釀酒的,去跟閔夫子學下棋彈琴去。
竇清幽看她和竇三郎能全部把控撐起來,就交給他們倆。把她練的字和看書的疑惑拿來給閔夫子請教她。
見了她看的書,練的字,閔夫子對這個學生倒是有些詫異,“你小小年紀,無人教授,竟然能學通到此,倒真是難得的很!”
竇清幽也是看她擺架子,對她顯擺一下,不想讓她太跟她倨傲,真把她當成個有兩分聰明的鄉下女娃兒,管東管西,也糊弄她。能張口要一百兩銀子,外加四季衣裳,那就好好的教她願意學的!
閔夫子越看,對這個學生越是了解深入,也不再那麼端著,倒是先給她講起學來。
黃氏和常月梅合力,終於說通了樊氏和梁貴,答應花幾十兩銀子給梁玉娘買琴,拿一份束脩來洺河畔跟著女夫子一塊學。
梁玉娘很是欣喜,常月荷雖然不想梁玉娘也跟著一塊去,可也知道梁玉娘要是不去,她自己去就暴露了,也名不正言不順。隻能是她過去了好好表現!
黃氏和常月梅一塊,帶著倆人,梁二智趕著車,就到洺河畔來了。
“啥?讓她們倆也來跟著夫子學?”梁氏有些詫異,心裡也不高興。咋她們家乾個啥,都跟著學,跟著來!?
竇三郎還在教村人釀酒,聽了梁玉娘和常月荷要來家裡上學,目光一冷,直接過來,“二舅!二妗子!你們是聽二郎表哥說的吧?閔夫子是被我們家請來了,隻是情況怕是你們還不了解。”
“啥情況?”黃氏有些神色不好的問。
梁二智也疑問,“這夫子有啥規矩?也得提前考校過了才會教嗎?”
竇三郎搖頭,“這女夫子都是被大戶人家請到家裡教女兒琴棋書畫,而閔夫子……她收一個學生,一年光束脩就一百兩,還有四季衣裳。”
“啊!?一百兩!?啥樣的主貴的夫子,還要一百兩束脩的!?五郎五學堂念書,一季也就才幾兩銀子!”黃氏驚道。
常月梅也吸了口氣,“那我們三家都交一份行不?多給她一些。”
常月荷也著急不行,“我們可以給五十兩!”
竇三郎瞥她一眼,直接搖頭,“閔夫子是從府城請過來,這是她的規矩,也不願多收學生。她在府城大戶人家,一年都是二三百兩銀子管吃住管四季衣裳。”
常月荷又著急又失望,看向常月梅。
常月梅也覺的鬆勁,心涼。那個女夫子真有這規矩,還是他們看出來,故意阻攔她們的!?
黃氏也覺的難以接受,“我倒想看看,多厲害的夫子,還要那麼多銀子的束脩!難不成教的考狀元!?”
梁二智瞪她一眼,讓她閉嘴,看著梁氏,“秀芬!那閔夫子是咋回事兒?她是不多收學生,還是要束脩銀子!?”
“你們要不信,就去問問吧!”梁氏也不傻,前頭梁家想娶她寶貝閨女,現在又把閨女送她們家常住,這是看她兒子考中功名,前途好,又打她兒子的主意吧!?扭頭喊了蘇梨,讓她去請閔夫子。
蘇梨應聲,去了後院請閔夫子。
很快閔夫子就隨她過來,看了眼廳堂中,就已經一目了然,“想要做我的學生,就按我的規矩來!”彆像那些人家教嫡女連庶女也都一塊帶著教,庶女還騎到嫡女的頭上去。
黃氏被嗆的說不上話來。
常月梅也知道這些女夫子多是那些脾氣古怪又有才學的寡婦,暗歎口氣,“夫子!是非得一個學生一年交一百兩銀子的束脩嗎?”她懷疑沒有一百兩那麼多,是竇三郎故意說多的。
“怎麼?我收學生,難道不按我的規矩來?”閔夫子挑眉。
“一百兩也太多了!你都能教啥啊!?”黃氏實在忍不住,一百兩銀子,可真敢要!當自己是名學大儒呢!
“我要多少束脩,自然教的東西遠超所值!”閔夫子冷然道。
梁二智歎了口氣,“不能通融通融嗎?”一年花一百兩銀子交束脩,再花好幾十兩銀子買琴,肯定是不行的。
梁玉娘也黯然失神,知道家裡不單他們一房,還有其他兩房,是不可能拿這麼多銀子給她花費學彈琴下棋。
常月荷眼眶都紅了,忍不住去看竇三郎。
竇三郎朝梁二智拱手,“二舅!二妗子不如還是回去再跟大舅和三舅他們都商量商量!”提醒他們,二房不可能撇開大房和三房搞這個特殊。因為大房三房都沒有閨女,沒這份花費。
梁二智隻能帶著幾人走了。
常月荷紅著眼,很不願意走。可她也知道,她們家也不是富戶,不可能有那麼多銀子拿來給她禍禍。
梁氏送走她們一行,忍不住冷哼,“過幾天把他們也送走!”打完她閨女的主意,打她兒子的主意!簡直了!前頭還能說是她娘不想讓她閨女嫁到外麵去受婆家的委屈,現在呢?是二嫂子想把閨女嫁過來,還是那常家想把閨女嫁過來!?
看她很氣憤,竇清幽笑著拉她,“行了,娘!閔夫子就隻教我一個!隻我一個學生了!”
梁氏看看她,轉頭笑著問閔夫子,“夫子晌午想吃啥菜?”
閔夫子想了想,就點個素鍋貼,喊了竇清幽回去繼續講學。
黃氏可氣壞了,“啥主貴的夫子,一年束脩要一百兩銀子!再買琴花幾百兩,這都多少銀子了!?”
常月梅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趙氏看她們失落的回來,是被拒回來了,“是考校沒通過,還是咋回事兒?”
黃氏氣憤的巴拉巴拉的把閔夫子收一百兩銀子束脩的事說了,不拿夠那麼多銀子不願意收。最後還抱怨,梁氏不幫著說話。
樊氏皺著眉看她,“那本來就是個高雅的東西,女夫子更是稀少,你非要讓玉娘去學!現在還敢抱怨!?”
黃氏看她想發火,氣焰頓時消下來,“我也是想讓玉娘學的和正經小姐一樣!咱們都是皇商了,總不能玉娘還像村裡的村姑一樣吧!”
“我們家是啥樣,是莊稼人起來的!就永遠不能忘本!該是啥樣,就自自然然的啥樣!你以為你現在穿上綢緞,就是富貴人家少奶奶了!?”樊氏怒喝。老二媳婦越來越浮躁,真是該教訓了!
“我也是想為閨女好…”黃氏越說聲音越小,不敢再吭聲。婆婆最近老想捏她,找她的茬兒。
趙氏笑盈盈道,“其實玉娘如今也能寫會算,針線活兒也越做越精益,茶飯也越來越好,也會釀酒。隻要把這些學好,就很好了!咱們就是莊稼戶,也不必跟那些富貴人家攀比。隻要德行好,守著自家的生意,好好做自家的事就行了。”
樊氏讚同的點頭,“就是這麼個理!”
馬氏看了看趙氏,老三媳婦兒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常月荷回屋,抱著柳氏又哭了一場。
常月梅過來,直接告訴柳氏,不要再想竇三郎家的親事,“越來越沒譜兒!還是不要多想了!我看她們家一直不說親,不是已經有看中的小姐,就是想讓竇三郎再往上考,好娶個官家小姐!”竇三郎地位越高,她們家就越是差得遠。
梁氏還想著,黃氏不論是當她閨女的婆婆,還是當她兒媳婦的嶽母,她都不願意的!而常家?就算常家是個富貴大戶她也不考慮。常月梅連生兩個閨女,她娘也是連生倆閨女沒兒子,常月荷怕是隨她娘和她姐一樣,隻生閨女不生兒子。
很快,洺河畔就傳來陣陣有些噪雜的琴聲,尤其是一大早上和傍晚梁五郎和竇小郎練字做學問時。
竇小郎煩得不得了,“我字都練不下去了!更彆提背書了!啊啊啊!”
他不說煩還好,他都說煩,梁五郎也是煩悶的不得了。
竇小郎就不願意再在家裡背書練字,拿了幾兩銀子,直接拉著梁五郎住去了學堂。
有他作陪,梁五郎也沒有多想,就是吃飯得買,衣裳得自己洗,自己照顧自己了,覺的不方便。
等梁三智和趙氏把梁六郎送過來時,梁氏很是歉意,讓他們把人也安排住在學堂裡,“我都被吵的不行,誰知道四娘這丫頭,念書練字都行,釀酒也會,育苗也精心,這彈起琴來,真跟魔音穿耳一樣!小六聽見就拐鼓起來,要哭著鬨人。”
趙氏猜她們家怕是已經開始行動,先是推了梁玉娘和常月荷,現在梁二郎不在家裡住了,把梁五郎也弄出家裡。看了看梁氏真誠的歉意,笑起來,“大姐說哪的話!六郎也不小了,他從小也還算懂事,能自己照顧自己。就是大房二房的都來大姐家裡住,六郎要是來念書,不在這裡住,我還怕大姐說我們呢!”
梁三智直接道,“那就讓六郎也去學堂住,三郎開始就天天跟夫子用功求學。六郎住在學堂裡,也好跟夫子多學學!也學你三郎表哥,十五六就考個功名回來!”
梁六郎點頭,“表姐已經給我啟蒙,教了我不少了。我一定跟夫子好好學!也像表哥一樣,考功名!”
梁氏是覺的這三弟妹是真的好,還跟他們一塊去了學堂送梁六郎過去,特意跟夫子說,“我這小侄兒,跟我家三郎一樣,沒進學堂,就在家裡啟蒙了!《三字經》都背一大半了!《論語》也學了!陳夫子儘管考校個試試!”
看她說的那麼好,趙氏有點汗顏,“六郎還小,隻識得幾個字,跟三郎是不能比的。”
陳夫子考校了幾個簡單的,看梁六郎都會,問了兩個深的,就見他不太懂了,點點頭,收下了他。
晌午竇小郎和梁五郎也都跟著一塊回了洺河畔吃飯。
梁氏讓廚房做了一桌子菜,給梁六郎夾菜,“六郎多吃點!以後在鎮上念書,想吃啥了,儘管來大姑家裡!”
梁六郎忙道謝,笑容靦腆的應聲。
趙氏不放心小兒子,又仔細叮囑了一遍,這才和梁三智回去。
樊氏問小孫子入學的事,趙氏沒多想的樣子講了梁五郎和竇小郎幾個如今都在學堂裡住著,洺河畔不住了。
“咋都住在學堂裡了?就算彈琴剛開始不好聽,以後彈得好了,就好聽了的!剛開始學都一樣!”樊氏追問。
趙氏輕笑出聲,“娘!我們平日裡都說四娘多聰敏,啥啥都學會,我是看是壓的太狠了。這彈琴,四娘就不太通。彈出來的像魔音穿耳!”
樊氏張了張嘴,又咋能想不通,閨女是趁機把侄兒都弄出家,不想到時候讓人說了閒話。聽黃氏還在那說說也不是全才能學成啥啥樣的為啥不等他們去了學堂再學的,又看看馬氏,忍不住暗歎口氣。三郎高中了,二郎卻再次落榜,閨女隻怕現在更說不通。這門親上加親的,隻怕……
梁氏心裡暢快極了,看來學釀酒的村人不多了,趕緊催著竇三郎也回縣城嚴夫子那,家裡也天天問上一遍竇清幽學的咋樣,小日子過的頓時舒心起來。
但卻有人不想讓她舒心,看來洺河畔學釀酒的村人少了,竇傳家就過來了。先前洺河畔人來人往,他不好過來,就一直糾結難受著等到了現在,“秀芬!我……我來看看小六!”
梁氏見他竟然找過來,當即就呸了一口,“你叫誰的名字!?你可沒資格再叫一聲老娘的名字!現在看我兒子高中了,我們家富貴發達,又想貼上來算計!?竇傳家你還真是賤人一個!我們辛苦掙的銀子你拿給你畜生爹娘!現在你們沒錢了,又找老娘來算計!是覺的臉皮夠厚!?還是覺的老娘不敢叫人打個狗娘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