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才剛淋的雨,隻怕要受寒!”櫻桃忙端熱茶過來。
“都立秋很久了,眼看著就處暑了,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傷寒了!”莊媽媽說著,讓竇清幽彆出去跑了,吩咐廚房那邊熬一碗薑湯,讓她喝完睡一覺。
“不礙事!”竇清幽道。
“聽話喝碗薑湯回去睡,不常生病,病一下就拖很久。”容華蹙眉道。
竇清幽覺的沒啥大事,不過總覺的脊背涼涼的,就點了頭。
容華看著她喝了薑湯,催促她回屋睡一覺,這才起身離開。
見他終於走了,燕麟哼一聲。
竇清幽睡熟了。
莊媽媽和櫻桃在門口做著針線活兒。聽到一聲輕微的窗戶聲響,莊媽媽幽幽的扭頭。
燕麟看著床上酣睡的小人兒,鷹眸漸漸柔軟。他總是在她睡著的時候,才能這麼近的看看她。
不過竇清幽的午睡都不超過半個時辰,睡完生物鐘自然醒來。
“小姐!廚房燉了皂角米桃膠湯,要不要喝一碗?”櫻桃服侍她穿衣裳洗漱。
竇清幽伸了伸身子,“先出去走一圈,活動活動再吃。”
櫻桃應聲,給她端了杯茶,陪著她出去活動。
莊園裡多是石板路,下了雨也沒有泥水,竇清幽就轉了一圈,忍不住轉到側邊去。
“主子!那老頭在罵人!”屬下過來低聲通稟。
燕麟看了他眼,看著已經走過去的竇清幽,忙悄聲跟上。
莊媽媽也遠遠地就聽見了,勸著竇清幽到另一邊去,“說不定溪流裡能有蝦呢!”
竇清幽看她勸話,立馬就猜到,“那個老賴肯定罵人吧!?”
“罵人?隻不過幾個瓜,又沒數,看不出來的!”莊媽媽笑著道。
“我們去看看!”竇清幽還就想去瞧瞧了。
莊媽媽和櫻桃隻好跟著她過去。
還沒走到,就遠遠聽到了罵聲。
“……。天殺的哪個偷瓜的賊!偷了我老漢辛辛苦苦種的瓜啊!喪儘天良的小畜生啊!狗娘養的,遍地都有瓜,偏偏偷我老漢的瓜啊!”
櫻桃一聽,臉色就沉了下來,“這老東西,偷咱們家李子咋不吭!要不是葡萄離得遠,都不知道也被他偷多少了呢!”
莊媽媽眼神也冰寒了。
竇清幽納悶,她偷瓜的時候,可是挑著偷的,也沒踩壞啥的,就偷了七個瓜,從哪看出來的?
“天殺的偷瓜賊!我一百零五個熟瓜,兩百四十二個青瓜,一百七十九個小瓜,我老漢都有數的!踩了我一個小瓜!偷了我六個熟瓜!三個青瓜!不要臉的偷瓜賊!一口氣踩壞我一個小瓜,偷我九個瓜!天打雷劈,喪儘天良,不得好死!”
竇清幽有些驚愕,“數這麼清楚?”
莊媽媽和櫻桃的臉色也有些僵硬抽搐。
“我們是就摘了七個,那倆誰偷的?也賴我們頭上了!”竇清幽問。
偷了兩個瓜的燕麟:……
屬下遠遠看著那罵人的老頭,眼中閃過一絲殺氣。縣主摘他兩個瓜是他的榮幸!還膽敢罵人!?
燕麟看著下麵的小人兒皺著眉頭,劍眉也跟著冷冷皺起。
不過老漢罵了一會,他大兒子就路過,直接劈裡啪啦把他罵了一頓,還要打他,“誰家娃兒扭你個瓜就在這裡罵了一遍又一遍,老不死的!你摘彆人家東西咋不去挨罵!”
那老漢雖然賴,但心裡有些怕大兒子,大兒媳婦因為他才死了的,老大一家都恨他,他挨了打,裡正也不管,村裡人還反罵他,所以就不敢罵了,也心裡怕老大家。
竇清幽偷瓜偷的高興,被人數著偷了多少瓜的罵了,氣哼哼的回了酒莊。
“幼稚!”燕麟看著她走遠,輕輕吐出。那眼中卻滿滿的柔情寵溺,臉上的笑自己都不自覺。
竇清幽回到酒莊,拍了拍腦袋,她也醉了。一時腦熱去偷瓜,還被發現挨了罵在這氣哼哼,真是幼稚到家了!
輕咳一聲,“擺我的棋盤來。”
莊媽媽笑著應聲,給她擺了棋盤。
外麵李走運過來,回稟開設培訓課報名之事,“現在已經有五十人報名,還有二十九個人沒有報上。老爺讓奴才來問小姐,是不是擴招幾個?”
“這麼多?”八十個人,就是八十家,八十個釀酒作坊。
“還有好些人打聽呢!因之前說隻收五十個人,多了教不了,那些人都沒報了,遺憾的不行!”李走運笑道。
竇清幽想了想,“這一次先開設個的就收五十個,如果教授課業成功,今年冬就再開一課。”
李走運應聲,又彙報河邊大廈那裡已經全部籌備好,桌椅板凳也都準備好,就等到處暑日開課了。
竇清幽讓他回家準備好,她這邊把課件講要都整理一下。
“小姐!要印成冊子嗎?”櫻桃已經抄書抄成了習慣了。
“不用,給他們傳閱一下就行了,自己準備筆記,到時候也能記得更牢!”竇清幽安排下課上的事情,算了下日子,“這一批酒釀上,叫她們守著就行了。”
事情定下,竇清幽就轉而再次投進釀酒中,忙碌起來。
燕麟在一旁悄悄看了她兩天,還是終究沒有現身,給莊媽媽留下話,就走了。他現在籌備修築堤壩,還要趁機練兵。不過燕麟對修築堤壩的差事,勢在必得!因為修築的黃河堤壩就在正陽縣不遠,快馬隻用半天的路程。等他接下這個差事,再過來看這小東西!
很快到了處暑日,竇清幽也回到洺河畔,準備好開課之事。
看著被修葺成教室的廣廈,竇清幽突然想起去給學生們講課的時候。
來學釀酒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基本是家裡有釀酒坊的,有的是兄弟一個本家一個釀酒坊,都派了個人來聽課培訓。他們都想把酒釀好,也能賣得上價兒,以後把家裡的釀酒坊做大。長平縣主都惦念他們,不收錢的教給他們,他們自然就積極的趕來參與。
多數來的人,都是家裡識得幾個字的,因為竇清幽提前貼出來的通告,寫了培訓內容,酒文化,那個很多人不懂,但隻覺得竇清幽教的這個酒文化,能提升他們的檔次。洺河畔的酒,可連外國使臣都千裡迢迢趕來買呢!
見竇清幽已經在這邊等著,淺藍色袍裙,頭發隻高高梳起一個篡兒,插了支長玉簪,乾淨利落,還真是女夫子的模樣,來的村人都恭敬的見禮,“見過長平縣主!”
竇清幽點頭應承,讓眾人來了都入座。
時辰到,外麵鈴聲響起,竇清幽拿著講課錄進來,放在講桌上,“大家已經都知道,我辦這個培訓課的目的,果酒你們都會釀,但釀出來的酒如何,賣價幾何,你們也都知道了。為了我們龍溪鎮成為大楚酒鎮,我教你們釀酒,今日就教你們如何釀好酒!”
底下做的男男女女雖然分了兩列,但大家神情都一樣,聽著她講課眼神都閃亮亮的,帶著向往,聽的入迷,還有人不停的記著筆記。
竇清幽先講的就是酒文化,係統課件裡最大的一個部分。不過她授課多次,知道有不少人不願意聽枯燥的配比釀酒文化,這些村人怕也多數覺的沒用,就換了種形式,變成一個個典故和小故事來講。
眾人都聽的入迷,要記的東西也都記住了。
連著幾天,眾人就發現,竇清幽不光是在教他們釀酒,因為講的東西越來越……高級!聽著也有些吃力了,因為那些高級高檔的他們沒見過,很不好理解。
不過好在竇清幽隻講淺顯的,來的人都是各家裡釀酒比較有悟性靈性的,還大多識得幾個字的。再往深了就不講了,一下子也講不完詳細的。後麵還有酒曲,釀酒,品酒的課程。
聽了課回家的村人,都自豪的稱自己是長平縣主的學生,尊稱竇清幽老師,誇讚竇清幽見識多,懂得多,不愧是博覽群書,天南海北的在外見識過的,講的酒文化,那釀酒曆史,幾千年下來的演變經曆,都是學問!不僅釀酒有訣竅,這做見識酒的也有門道!他們之前都是土包子,都不懂,以後可都知道了!
那些沒報上名的都後悔不已,還有人過來趴在窗戶外麵聽課,聽了半天,覺的沒有白來,講的全部都是訣竅和釀酒賣酒有用的見識知識。出去就喊著,下次一定早早就來報名,一定要來聽課培訓!
下雨了,梁氏燉了燕窩,過來看竇清幽下課歇不歇,讓她吃上一盅。她最近不光講課,還要忙著釀酒,實在太忙了,睡覺的時間都縮短了不少,得給她補補。
竇小郎也和秦寒遠風塵仆仆趕回來,“娘!”
“小郎!?”梁氏一看兒子回來,欣喜的快步過來。
竇小郎笑著跑過來,“娘!有沒有想死我!?四姐呢?爹呢?那倆小崽子呢?”
梁氏看他整個人都曬黑了,也瘦了,頓時眼眶酸澀發紅,“你這死小子!才多大個人,就要自己出去遊曆,看都成啥樣子了!”
竇小郎嘿嘿笑,“娘你沒發現,我是長高了!這幾個月,我長高了四指呢!學了可多東西了!還帶了好些東西回來!”
梁氏擦擦眼。
秦寒遠也黑瘦了不少,笑著上前給梁氏見禮,“嬸嬸!”
梁氏看他也這個樣子了,不知道倆人走了多少路遊曆了多少地方,忙招呼先回家去。
竇小郎卻不回家,“四姐在授課吧!?我看看去!”
秦寒遠腳下更快,直接進了院兒。
廣廈下,各個窗戶都開著,通著風,河風緩緩吹著,一排排整齊的課桌,坐著幾十個年齡大小不一的男女,都崇拜的看著講台上的人。
而講台上,一身藍綠色長袍的竇清幽正沉聲講著酒曲分類,威嚴端莊,黑色的牆麵上,寫著一排排娟秀的粉白字體,比學堂裡的夫子還有夫子風範。
秦寒遠站在窗外,聽著她徐徐道來酒曲的種種,做酒曲的訣竅,心裡又充足又心疼。她終於沒有按著他盼望的長成一個賢惠溫順的女子,而是一個沉穩獨立有著強大內心的女子!他拚了力,也覺的配不上她!
竇小郎趴在窗台上,專注的聽著,雖然這些知識聽了不下十遍,可這會還是想這樣聽她講著。
旁邊座位上的學生見是他和秦寒遠,也都沒有吭聲。
竇清幽自然也注意到了兩人,看他們倆回來了,朝兩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繼續講下麵的。
兩人聽了半天,才到中間下課休息時間。
竇清幽一出來,竇小郎立馬就笑嘿嘿就圍過來,“四姐!四姐!厲害透了!往講台上一站,拿著那粉筆在牆板上寫著講著,太有大師風範了!”
“你個馬屁精,你回來就開始拍馬屁!?”竇清幽笑著推開他湊過來的頭。
竇小郎又笑嘿嘿湊過來,“嘿!我哪是拍馬屁,說的都是實話!我們回來的路上,那些村人都還在講四姐授課的事呢!好些半大的娃兒,可崇拜四姐了!”
秦寒遠癡癡的看著她,“是真的!我們親耳聽到,那些半大的娃兒喊著下次下下次也要來聽課,要當縣主的學生!”
竇清幽笑著讓倆人進家去,“快洗洗!一身汗味兒!”
竇小郎不在乎的擺擺手,“習武之人,又是大夏天裡,趕路出些汗罷了!”不過還是回家忙去洗澡。
秦寒遠是沒有回家,直接跟竇小郎下了船就來洺河畔的,也沒梳洗,也就不客氣,一塊洗了澡,重新換了衣裳。
竇清幽喝完一碗燕窩,讓他們先吃飯,她休息時間到了,要去接著講課了。
“回來在一個鎮上吃了燒餅,這會不餓呢!我們也去聽聽課!”秦寒遠連忙道。
竇小郎幽幽看他一眼,誰吃燒餅了!?誰吃了!?他一直喊著趕路,不讓他留下吃飯,他可是紮著褲腰帶回來的,這會快餓死了!
秦寒遠卻兩眼看也沒看他,注意力都在竇清幽身上。
竇清幽自然發現了竇小郎的無限怨念,笑了笑,“廚房裡準備了撈麵條和醬牛肉,你們先吃點墊墊吧!要聽課等會自己過去!”
秦寒遠跟著她走到門口,看她去上課了,這才回來,“吃的呢?”
梁氏見他這麼癡情,心裡酸澀的歎口氣,“讓人去端了,這就來!”
程媽媽很快把撈麵條和醬牛肉,並兩樣小菜端過來。
兩人狼吞虎咽一頓吃,吃完就抹了嘴,到河邊大廈這邊來聽課。
竇清幽窗外爬著聽課的也不少,不過大人被說人說了之後有些不好意思,那些半大的小子可不忌諱,反正也沒事兒,就天天趴在窗外聽。
一堂課講完,放學,眾人齊齊見禮,告彆。
竇清幽把講課錄給莊媽媽,出來和竇小郎,秦寒遠回家,“晚飯想吃啥?我下廚做兩樣!”
竇小郎眼神一亮,“老想吃四姐做的飯菜了!尤其是鼎罐米飯,我在外麵吃過一次,好家夥,啥東西啊!一點都不像!”
秦寒遠看他幾句話就把竇清幽哄的笑聲連連,有些羨慕。耍貧嘴能逗笑她,他也想耍,可他們倆人的關係,卻怎麼也親近不過她和小郎的血緣關係。兩年,兩年他也會努力,達到期望的高度,學更多能力,他要娶她!不管到時候什麼情況,他都要娶她!
竇小郎還是比較信任他的嘴,所以就告訴他,她們家會在兩年之內想到接觸婚約的辦法,竇清幽不會嫁給燕麟那個閹黨賊子!他也是看秦寒遠專情,是個好少年,比較靠譜的,那就看看他什麼決心,也讓他等著四姐!反正又不久,兩年很快就過了!四姐正常年齡成親,也不會十五六就立馬嫁人的!
秦寒遠討好梁氏和陳天寶,討好他和長生就是想要先跟竇清幽身邊的家人打好關係,到時候他自然有優勢,能娶到她!
竇清幽下了廚,給兩人做了幾個菜接風洗塵。
吃了晚飯,秦寒遠也沒有走,而是住下來,“我爹現在也不在正陽縣,我跟小郎還有些路上的遊曆沒有整理,正好也趁著這幾天整理整理,我還要帶小郎去學院看看呢!”
竇清幽沒有說啥,梁氏也讚同他留下。
晚飯後,竇清幽回了內院洗漱,竇小郎跟進來,“四姐!我有事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