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就在學校附近,邵明曜下車卻沒往學校走,跟在林晃背後進了羊腸巷。
立秋後,日頭變短了,路燈亮前的這一會兒巷子裡黑洞洞的,兩人的腳步聲交錯,林晃問:“你不上自習嗎?”
邵明曜目不斜視,“忘喂狗了。”
“哦。”林晃視線又落在那卷宣傳冊上,“拿的什麼?”
邵明曜沒答,走了幾步才說:“不用裝作對我的事很感興趣的樣子。”
林晃心裡閃過一絲怪異。
說不清是煩還是什麼,有那麼一瞬,他甚至有股反駁的衝動。
到坡街底下,邵明曜仗著腿長優勢走到了前麵。林晃微仰頭看著他襯衫下支起的肩胛,又問:“你本來是該去市九中吧?”
邵明曜回頭睨了他一眼,“擇校不是打車,很難降落錯誤。”
“……”
林晃的社交電量耗儘,決定閉嘴了。
到家門口,邵明曜忽然主動開口道:“省重點的學籍手續都慢,下學期才能轉。”
林晃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在回答剛才的問題,“那你下學期要去市九中嗎?”
“市九中和英華,二選一。”邵明曜這回倒乾脆,“英華就在隔壁,但我不參加高考,學校未必願意讓我占A班名額。市九中有國際部,我能進牛劍衝刺班,但跨了半個市,得住校。”
這些話裡提到的世界離林晃很遠,但他都聽懂了。在從前那些短信裡,邵明曜也經常提這些陌生的名詞,看不懂的林晃都會自己百度。
他點點頭,把鑰匙伸進鎖眼。
“哪所好?”邵明曜突然問道。
林晃動作停頓,腦子空了一瞬。
雖然這題隻有兩個選項,但對他而言屬實超綱。他沉默了半天,努力像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才說道:“英什麼,那個吧。”
——雖然市九中和區九中一毛錢關係沒有,但區九中實在太差了,他對九這個數字過敏。
邵明曜轉過身看著他,“為什麼?”
“……”
怎麼還要解題思路啊。
林晃努力回憶剛才邵明曜主動提到的利弊,猶豫道:“因為離家近?”
邵明曜定了定,“知道了。”
他摸出鑰匙,乾脆地開門進院。
隔壁立刻傳來北灰慌亂跑動的聲音,叫聲裡三分興奮七分恐慌,恐慌是真的,興奮像演的,林晃懷疑它原本在乾什麼見不得主人的勾當。
邵鬆柏從裡屋出來,驚訝道:“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邵明曜答的什麼聽不見,他聲音低,自帶加密。
林晃看著手上拎的袋子,再三猶豫,還是直接回屋了。
兩天不在家,屋子裡落了灰,林晃把地擦一遍,開始籌劃下一輪比賽。
二輪作品的核心元素是梨,這次手稿沒有缺損,但概念不夠完善。林晃沉下心推敲細節,堵在胸口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煩終於漸漸淡去,仿佛遠隔歲月與生死,在和媽媽有商有量地共同完成一件作品。
五年前那個一無所知的小孩,如今也已經成長為一個成熟的主理人了。
正仔細比對幾種應季梨子的產地和甜度,院門被敲響了。
篤、篤、篤。
克製,帶著一絲拘謹。
這麼有禮貌,絕對不是邵明曜,但也不像邵鬆柏。
總不能是北灰吧。
林晃索性把燈泡踩滅,決定裝作沒聽見。
可幾秒後,拘謹的敲門聲又響了。
保持著同一個頻率和力度,大有不開門就一直敲到明年的韌勁。
拉開門,林晃對著麵前的鄭浩沉默。
“沒錢了。”他乾巴巴地說。
“我有!我有!”鄭浩諂媚地笑,手往屁兜裡一摸,摸出一遝鈔票,“小老大,我之前找您借了錢,家裡剛發了生活費,這不,趕緊給您還回來嘛。”
他邊說邊撕開一包一次性手套,戴上手套把錢數給林晃看,“喏,轉賬六百塊,飯卡兩百塊,兩個燒麥三塊,一共八百零三,您看看有沒有少的。”
林晃把錢接了,“彆叫小老大。”
聽著太彆扭,顯得邵明曜像他老子。
“哦哦,好的!”鄭浩立刻點頭,“林晃同學,我為從前的不恭敬鄭重道歉,往後遇到任何麻煩,還請隨時微……哦不讓加微信……那請隨時打我電話,我的號碼是——”
林晃打斷他,“邵明曜讓你來的?哪天讓的?”
鄭浩大義凜然,“與他無關,是我的良心驅使我邁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