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勾引死對頭後》全本免費閱讀
夜色和風,漫無邊際。
鎏宵台的喧嘩人聲被鬆林隔絕在外,遙遠到好似從天邊傳來。傅湘前視線掠過地上交疊的影子,有一瞬難以言說的虛妄。
心臟的位置,淺淺的疼。
是她帶給他的全部覺知。
眼前閃過諸多蒙塵幻影,有濛濛陰雨天,小奶團子從華蓋香車裡被人抱出,嚷嚷著要自己下地走路。
衣著光鮮的奴仆為她撐傘,她病殃殃的沒什麼精神,卻踮起腳尖,伸手摸了摸謝家莊門口石獅子的前腳,“你好呀,以後要天天見麵啦。”
有暮春時節,夕陽在她裙角撒下金斑,簇擁她的孩子們個個殷切。
他路過時繃著臉,麵無表情抓了一隻蝴蝶,在她麵前攤開手。
卻由於緊張、忐忑,掌心蝴蝶被他捏死了,爆出的漿黏在手上,她看他的眼神嫌惡又恐懼。
有細密鞭子切膚入骨,打在初初成長的脊梁上,皮開肉綻的滋味並不好受,讓人忘記尊嚴,與牲口一般無二。
不求饒,不認錯。
也不為自己辯解一句。
因她已經厭憎他到,不要他了。
被趕出謝家莊那年,十二歲,他在風中仰頭,盯著高牆上的雨幕。
聽說再有幾天,她會被接回京都。
雨水將身上血汙衝淡,疼得他止不住地喘息齟齬,他下定決心不再搖尾乞憐,轉身朝大雨中走去,往後孑然一身,浮浮沉沉。
記憶裡太多羞辱、戲耍、愚弄、踐踏。
粉碎了幼時身而為人的全部自尊。
它們堆疊起來,漸漸成為魔障,他跨不過去,便將她視為絕對禁忌。偏又骨子裡犯賤,記得一些為數不多的“美好”時光。
“人家不要香膏嘛。”她趾高氣揚地下達命令:“就要元寶一片一片把茉莉花瓣摘下來,不然本郡主就不洗澡啦。”
“他摘花時洗手了嗎?”
“可是水已經涼了,花瓣不要了,罰他明天繼續摘花!”
再譬如她曾對莊裡孩子們說:“元寶是我的,你們誰也不許欺負他,隻有本郡主可以欺負!”
經年後的此刻,驕傲的小孔雀又起了何種興致,想與他做何遊戲?
“不計前嫌”,不問舊事,不想沾染她半分。她卻在躲他三年之後,現身來招惹。那他何要考慮她的清白、名聲?
曾在屍山血海裡瀕死之時,傅湘前做過綺夢,夢裡身下是她,他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
君子可以扮演。
前提是她從未向他招手。
·
事情真的發生了。
少女柔軟如海藻的裙裾裹覆腿部,層層疊疊,輕盈飄逸,掃過男人手臂,和他的玄色大氅糾纏在一起。
金碧色的斑斕花鳥紋栩栩如生,與暗金色麒麟圖騰摩挲,於夜色中時而貼近,時而分離。明明也不是什麼香豔畫麵,卻莫名看得兩個丫鬟麵紅耳赤,好在辰歡和白露都是見過大世麵的,麵上堪堪穩住了。
折熾刀沉而冰冷,辰歡幾乎拿不穩,便將手裡的風燈交給白露。
白露四下張望一圈,鬆林掩人耳目,又是晚上,隻要不撞上什麼目擊者,應該問題不大?
一行四人,兩盞風燈,漸漸沒於鬆林深處。
“瑞王的人,就跟在不遠處。”男人甫一開口,聲線極淡,有種說不出涼薄疏冷。
辰歡和白露雙雙心驚,下意識朝後張望,並未發現什麼瑞王的人。但出於某種顧慮,還是紛紛喚了聲“郡主”。
黛窈卻沒說話。
黛窈在走神。
至於原因……
不知死對頭並未真正“拔刀”,而是選擇順從她的這件事,給了她一時無法適應的心理落差,還是黑暗將人的感官放大了。
從方才身體騰空的一瞬,到整個人置身於傅湘前的懷抱,被他大手圈攬著腰肢,黛窈竟又一次莫名奇妙的渾身發軟。
十七歲了,安陽郡主向來不拘小節,從前並非從未與男子有過肢體接觸,甚至同樣的姿勢,沈延歌都不止這般抱過她一次。
莫非傅湘前是鬼,吸走了她的陽氣不成?
“什麼,你方才說了什麼。”
“傅大人方才說,附近跟有瑞王殿下的人。”辰歡走得頗有些氣喘籲籲。
在前方掌燈的白露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郡主要不......”頓了頓,“若是不小心被誰瞧見了,傳出去亂說,怕是不太好?”
白露指的什麼,不難理解。
傅湘前腳下未停。
黛窈哦了一聲:“瞧見就瞧見啦,本郡主腳疼嘛,那有什麼辦法不是?”
就算沈延歌的人跟蹤她,那又如何呢。
死對頭如今是帝王身邊親信,此番送她奉的是聖命。再者事到如今,她還在乎沈延歌怎麼看、怎麼想不成?
心安理得地癱在死對頭懷裡,繼續狂吸他的“內在好運氣”。事實卻是被這人抱著,照理說時隔多年,應該感到陌生才是,可黛窈卻仿佛回到了久違的安穩狀態,被一種無所顧忌、為所欲為的本能所驅使,她自己也不知為何,竟一點也不想再下來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