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2 / 2)

白紅忽然高喊了一聲,“製片!江衍要參加《撲愛》的新聞,在網上已經傳開了!點擊率爆棚,口碑極佳!”

鄔總編的臉色驀地煞白,一直沉默著的大猩猩無語地覷了江衍一眼。

江衍聳了聳肩,“剛才不小心在微博發了張我在jmg的照片,倒讓粉絲誤會了,既然貴公司已沒有和我合作的打算,我就不久留了,他日粉絲若是問起我為什麼沒有參加《撲愛》,我會把今日所見如實地告訴她們。”

說完轉頭便走,蔡製片頭疼地扶額,鄔總編卻急急地把江衍叫住,“江先生!請等一下,其實這個方案……”

江衍停下腳步,雙手環胸等待她的下話,示意自己並沒有多少耐心,而唐錚的麵色“唰”一下變得極為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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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趙音淮踏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天色已然全黑,熱浪撲麵來襲。靜昌的夏季尤為燥熱,哪怕是到了晚上,知了歇斯底裡的叫聲仍未有頹勢,伴著她往地鐵站行去。

這場會議為了敲定節目改版後續的所有事宜,開了足足有五個鐘頭。她揉了揉坐得酸痛的腰身,莫名“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想到那惡雞婆為了保身,不得不把唐錚供出來的憋屈樣子,她就彆樣開懷。

惡雞婆此舉雖然顯得無情,卻也隻能鋌而走險地棄卒保車。當時那情況,她若不出頭,真讓江衍走了,回頭蔡製片定不會輕饒她與唐錚。

可憐滿心算計的唐錚,最終偷雞不成蝕把米,原本大家對他的上進都是有目共睹的,想要留下來並不算太難。現在,怕是無望了。

心裡正暢快,停在斜前方的那輛汽車,猛地按了兩下喇叭。她聞聲看了過去,是輛極新的攬勝,心道定是認錯了人,準備繼續走自己的路。

那輛車卻朝她眨了兩下前燈,她疑惑向它走了兩步,還未走近便發現是神情閒散的江衍。

她腳步一頓。

緊接著包裡的手機就響了,她拿起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下意思地望向江衍,果見他揚了揚手機,放到耳邊。

她猶豫了一瞬,方才按下接聽鍵,“你怎麼有我的號碼?”

“找你同事要的。”她撇嘴,定是白紅那個叛徒給的。

“上車。”他的語氣不容拒絕。

她不理會,欲掛斷電話。他語速加快,“你若不上來,我就下車接你。”話音剛落就掛了電話。

現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已有不少人打量著停在路中央的她,若真讓江衍下來接,她怕是穩居明日話題的榜首。

隻是怎樣都邁不出這一步。

江衍不耐地閃著車燈,狀似催促,這道光,迷了她的雙眼,更亂了她的心智。

為什麼每當她要一腳踩空的時候,這道光都能刺破陰霾萬物,照亮前行的路,猶如三年前一樣。

還記得那是個蚊子在她腳上叮了十二個包的夜晚,也是她在海城藝術大學最後的一個年頭。

在所有人的記憶裡,藝術生的家境都比尋常人家要富足一些,其實並不儘然,趙音淮家就是個例外,父母皆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她若是獨生子女,一切都隻能算得上是剛剛好,但是她父母在她四歲時闖禍生下一個弟弟,那麼一切都從“我要”變成了“我要留給弟弟”。

將父母的關懷讓一半,甚至更多給弟弟,是她心甘情願的,可是獨獨在學習藝術這門事兒上,她不願讓步,父母也疼愛她,極力滿足她學習編導的**,甚至知道傳媒類的工作在靜昌這樣的二線城市並不走俏,卯足了勁將她送到了相距一千公裡的大城市--海城讀大學。

她理解父母,也疼惜弟弟,可是如勢不可擋的姨媽一樣,一年中總有那麼鬨脾氣的幾天,而她與江衍,總是如今日那樣湊巧,在彆扭中相遇。

真正學習上藝術的她,才知道隻是花錢的開始,幸而每年成績優異的她,都能拿到豐厚的獎學金,從而維持高額的學習費用,從大二起,她便利用課餘時間在培訓機構當老師,再未伸手向家裡要過一分錢。

寢室不讓用除了電腦以外任何的電器,那日早晨她走得急,忘記將直板夾收到櫃子裡,回來時發現已被查寢的宿管阿姨收走,再去找阿姨時,她說已經上報至了學校。待匆忙跑到學校教務處時,等著她的隻有警告通知。

雖然這份警告不記檔案,也不會影響畢業,但是卻直接否定了她獲得最後一年的獎學金。若是放在低年級時還好說,但是這份最後的救命稻草,原本是她準備用到一個月後要交的畢業設計上。

編導專業的畢業設計是獨自一人完成一份十五分鐘的短片,從租借器材到場地選址,演員租金車費交通費都是一筆不小的費用,畢業設計展覽的那天,會有不少業內人士前來觀看,其成品的好壞直接影響到未來就業。

從教務處走出來的她,情緒壓抑難耐,隻能打電話尋求家人的幫助,父母卻以弟弟馬上要上大學,但成績不好要花不少錢為由,而拒絕了她。她知道都是自己用了違規電器的錯,但弟弟明明也是因為自身貪玩才成績不好。

一時鑽了牛角尖,和家裡人大吵了一架。

她坐在路邊的台階上痛哭,待緩和了以後,才發現已經晚上十二點,寢室早已鎖門。心情灰暗的她默然坐在路邊發呆,行車來往疾速而過,似急於歸家。身後酒吧聲樂轟鳴,友人作伴,隻有她是一個人。

可是不知為何,第一次獨自在外待到深夜,竟然沒有半絲的害怕。

“小姑娘,這麼晚了為什麼還不回家?”酒吧守門的保安大叔觀察她了許久,見她情緒穩定後,方才上前關心。

她搖了搖頭,沒有接話。

保安長歎了一聲,沒有逼問,而是望向她身後,心疼責備道:“又是哪個糊塗的車主,離開時沒忘記關著燈了,我到裡麵找找。”邊說邊往酒吧裡走去。

她呆愣地轉頭,這才發現身後有一輛超跑,兩個宛如明日的大燈正齊齊地照亮她的身後,那份暖意隨著那道氤氳的黃光,沁到了她的身體裡,驅趕了黑夜中,她所有不安的感知。

這車,應該是在她哭得忘我時停在這裡的,不然怎麼會毫無所覺。

這時,保安氣喘籲籲地跑了出來,麵上表情古怪,自語道:“這車就算再好,若是這樣燒一晚上,電瓶放電過度,汽車怕還是會啟動不了!”

見趙音淮還噙著淚望著他,他連忙招著手,“小姑娘,彆在路邊坐著了,晚上視線不好,彆被車不小心撞到了。”

她驀地心尖顫了一下,怔怔地望向車燈,問道:“叔叔,這車主剛才怎麼和你說的。”

他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哎,彆提了,車主竟然和我說,這燈是他故意開的,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趙音淮默了許久,起身,在車邊站了一夜,眼睜睜地看著那道車燈愈來愈暗,直到冒出了一道火花,徹底歸於黑暗。

卻在她心裡,點燃了一盞燈,不熄而明亮。

這夜過得尤為漫長,保安在值班室打了好幾個盹,都發現車邊那道身影未挪開分毫。天色蒙亮,酒吧震耳的音樂方才餘音嫋嫋。

意興闌珊的人們三五成群地往外離去,趙音淮咬著牙,眼看著一個黑襯衫的男生,手插褲兜,不緊不慢地朝這輛超跑走來。

她認識他,應該說學校裡沒有人不認識他,表演係,江衍。

他垂著眼瞼,瞟了眼她如核桃般紅腫的眼袋,目光平靜無波地收回,伸手拉開車門。

但下一秒,車門卻被她一掌給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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