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流螢》全本免費閱讀
昨夜一場暴雨澆得花葉潦草,好險今晨烏雲儘散,晴空萬裡。
馬蹄達達,阮府的車馬向著城外寧國公府設宴的莊子趕去。方形拱頂的馬車,側麵鏤空,雪菱紗製成的簾幔隨風鼓動,影影綽綽顯出人影。
車內寬敞,坐席呈“冂”字形,中間是一方小桌,桌下中空,冬日燒炭夏日盛冰。阮語若挨著徐方靜坐在正位,阮螢獨坐右側。
不比前日試妝時的雀躍,一路上阮語若有些心不在焉,不時用餘光打量阮螢。
她著紅,阮螢穿綠。原想著讓阮螢像綠葉似的襯托她,沒想到這淡淡的青色襯得阮螢成了出水的芙蓉。黛眉如遠山,杏眸若秋水。她常低垂眉眼,眼尾一點小痣恰到好處,似芙蓉沾露。
阮語若心裡一陣發堵,沾不到一點光便罷了,反過來成了阮螢的陪襯。
果不其然,到了莊子裡,相熟的夫人都說徐方靜好福氣,府裡的姑娘個頂個的俏。今日是大日子,在場眾人都是人精,知阮螢是姨娘生的,再怎麼誇都不會越過阮語若去。
阮語若不傻,幾句場麵話逗不了她,沒什麼精神地站在徐方靜身旁,問三句她隻答一句。她身後的阮螢甚少出現在人前,此刻更是安靜。
見阮語若興致缺缺,怕她在長輩麵前失禮,徐方靜讓她和阮螢先去前麵花廳。
花廳裡是各府的姑娘,三五成群,說說笑笑,一派熱鬨景象。
剛進門就有人喊阮語若,阮螢則跟著阮語若,挑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安靜喝茶。
“你怎麼穿這件,金絲繡紋都是去歲的樣式了。”說話的是尚書府的徐雲頌,也是阮語若的表姐。
搭腔的是學士府的千金:“尚書府禮送得不夠及時,再說都被你們挑過一輪了,還剩什麼好的。”
眾人捂嘴嬉笑,阮語若麵色尷尬。
侍郎一職,在阮家或許尊貴,但今日勳貴雲集,小小侍郎不值一提。
徐方靜是低嫁,但阮語若頗受外祖寵愛,尚書府有什麼好東西總會有她一份,是而尚書府裡的孩子難免嫉妒,長輩不在場時說話帶刺。
“穿衣裳講究一個‘穿’字,有的人是穿衣裳,有的人則被衣裳穿,新穎時興又如何,若撐不起來還不如粗布麻衫。嘶——好像聽說趙府來了一船好東西,趙大公子大方,聽說清芳樓的傾城姑娘得了一屋子的西洋寶貝。按理說書燕姐姐得的好東西應該隻多不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去學士府開開眼呀?”
阮語若嘴巴不饒人。她情緒本就不高,阮螢低眉順眼叫她氣都不知道往哪兒撒,這會兒有人撞上來,她自然不會錯過。
徐雲頌姿色平平,素愛披羅戴翠修飾容貌不足,但常常適得其反。學士府的林書燕許給了市舶司趙參議家的大公子,趙大公子風流成性,不曾將親事放在心上。
阮語若專揭人短處,徐雲頌和林書燕氣得牙癢癢,一齊揭她的短:“我……也好過你……”
有人來找阮螢說話,阮螢聽不清她們嗆聲的內容。
“好漂亮好!你是誰?剛進京嗎?我怎麼沒見過?”
小姑娘約莫七/八歲的模樣,粉雕玉琢,一團稚氣。她梳著雙螺髻,歪頭說話時髻上垂鈴叮當響。
她生得精致,清亮的嗓音叫人心生喜愛,阮螢笑開,語氣親近:“我姓阮單名一個螢,家父是工部侍郎,我平素不常出門所以看著臉生。”
“阮姐姐啊——我叫沁和。阮姐姐怎麼不常出門呢?外頭多好玩兒,我都背著阿娘偷偷出去玩呢!”拿起桌上的糕點咬一口,臉頰一鼓一鼓的,好不可愛。
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一圈,趴在阮螢耳邊和她說起了悄悄話:“過幾日我要去溪邊釣魚,到時候接你一道去。”
說完食指往嘴邊一豎:“噓,保密!千萬彆叫我阿娘知道。”
“沁和,阿姐新得了個寶貝,快過來。”前頭有人喊她,嚇得伏在阮螢耳邊的顧沁和說秘密的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