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連咳了好幾聲,宋皎才反應過來:“你生病了!”
“沒錯,昨天被你撞了一下,我就感覺身體……咳咳咳……”
宋皎登時紅了眼眶:“你……你彆死啊,我不是故意的。”
謝沉躺在床上,蓋著被子,雙手交疊在身前,十分安詳。
宋皎坐在他身邊,眼睛紅紅,伸出手摸摸他的額頭:“你感覺哪裡不舒服?肚子很疼嗎?可是……我明明沒有很用力的。”
謝沉“氣若遊絲”:“你都像一頭牛一樣,把我頂到牆上了,還說沒有很用力,你好壞啊……咳咳。”
宋皎急忙幫他拍拍胸口順氣,小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對不起,我現在就去找你爺爺,向他承認錯誤,再讓他給你找大夫,肯定可以把你的病治好的。”
“不用!”謝沉從床上彈起來,又重新躺回去,握住宋皎的手,覺得手感頗好,還捏了捏,“我昨天已經看過大夫了。”
宋皎關切道:“那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我……”謝沉捏著他的小肉手,重重地歎了口氣。
“大夫說什麼?”
謝沉根本就沒看過大夫,哪裡會說大夫的那些話?
“大夫說,我被你一腦袋撞出……”他搜腸刮肚地想,“內傷,五臟六腑都移了位,恐怕是活不過五天了。”
宋皎愈發紅了眼眶:“啊?五天!”他撲到謝沉身上:“謝沉,你彆死啊!”
謝沉平躺著,暗自勾了勾唇角:“你壓到我了。”
宋皎連忙爬起來,眼淚汪汪地望著他:“我現在就去告訴你爺爺和你娘……”
“我是被你撞成這樣的,告訴了他們,你免不了要挨一頓打。”謝沉看了他一眼,“我都是為了你才不告訴他們的。”
宋皎一聽這話,心中更加感動:“沒關係的,你的病要緊。”
“唉,我都無藥可救了,你告訴他們,還不是白白讓他們傷心。”
“可是……”
謝沉逗他逗夠了,怕收不了場,轉頭拿起宋皎帶來的東西:“這是什麼?”
宋皎吸了吸鼻子:“我給你帶的零食。”
謝沉看見油紙上印著的紋樣,把東西還給他:“我不吃這家鋪子的東西。”
“我知道,他們說你吃吐過。隻是用這個紙包著,裡麵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宋皎打開包裝,拿了一塊雪餅,遞到他麵前,“你吃一口嘛。”
謝沉想了想,張嘴叼走餅乾,哢嚓哢嚓地吃了。
宋皎看著他:“你覺得好吃嗎?”
“還行。”
宋皎再遞給他一塊:“那你多吃一點,你要是喜歡的話,我明天還給你帶。”
聽見這話,小黃狗原地跳起:“卯卯,不要隨便許諾辦不到的事情!”
但是宋皎撐著頭,用愧疚的目光看著謝沉,完全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謝沉垂著眼睛,深深地歎了口氣:“其實,我還沒有一個沒完成的心願。”
“是什麼?”宋皎搖搖他的胳膊,“你說出來,我幫你完成。”
“唉,我已經有……”謝沉掰著手指算了算,隨口瞎說,“五個小弟了,但是我一直想要湊成六個小弟。”
“啊……”宋皎有些為難。
“你不願意就算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宋皎回想了一下守備府裡其他朋友是怎麼喊他的,摸著下巴,有些難為情,小小聲地開了口,“沉……沉哥?”
謝沉滿意了,一把捧住他的臉,使勁揉了揉:“弟弟乖。”
係統當然知道謝沉是在騙人,但他也沒有想著揭穿,他原本想著,順其自然就挺好的,反正是小孩子鬨著玩兒。
但是現在看來,事情正在往不可控製的方向狂奔。
這樣不行。
小黃狗在宋皎身邊蹦高高,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卯卯,他是騙你的!卯卯!”
謝沉靠在枕上,吃著宋皎遞過來的零食:“你的小狗發瘋了。”
宋皎轉身按住小狗:“係統,你安靜一點。”他安撫好了小狗,又轉過身給謝沉拿零食吃:“這個□□糖很好吃的,你多吃一點。”
謝沉張嘴含住糖果:“……怎麼一股狗毛味?”
宋皎把手收回來,他剛剛摸了係統。
他連忙起身:“我去洗手。”
謝沉把狗毛味的軟糖吐掉,又漱了口,吩咐道:“洗乾淨一點。”
“知道啦,沉哥!”
*
謝沉“時日無多”,還是被自己害的,宋皎十分愧疚,決心好好陪伴他走完最後一程。
這幾天,宋皎給謝沉拿好吃的、好喝的,陪他出去玩兒,把他照顧得妥妥貼貼的。
係統苦口婆心:“卯卯,他是騙你的,真的。”
宋皎正色道:“統統,爺爺說,做人要知錯就改。”
平時明明沒這麼傻的,到底還是五歲小孩,再加上愧疚,現在謝沉說什麼他都信。
係統歎氣:“卯卯,爺爺還說,做人要明辨是非……”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捏著後頸提起來了。
謝沉把小黃狗從床榻上拎起來,看著宋皎:“它不許上床。”
宋皎道:“我給它洗過澡了。”
“那也不許。”謝沉把它放到地上,捏過小狗的手在宋皎的衣服上蹭了蹭。
“好吧。”
塞北沒有秋天,很快就要入冬了,這幾日謝夫人見他們關係又好了,就繼續讓他們在一起睡。
謝沉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坐下,把乾燥的巾子遞給宋皎。
宋皎跪坐在他身後,認認真真地給他擦頭發,時刻注意用戶反饋:“沉哥,我有弄疼你嗎?這樣可以嗎?”
謝沉十分滿意:“可以,我不怕疼。”
宋皎又問:“沉哥,你明天想吃什麼?我幫你準備。”
“小小酥,還有仙貝。”
“好的,沉哥。”
沒多久,謝沉忽然感覺宋皎停了動作:“你怎麼停下了?”
宋皎小聲道:“我的手酸了。”
謝沉回頭看了他一眼,從他手裡接過巾子,自己擦頭發。
宋皎朝他笑,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對他說:“真棒。”
能在臨死之前自己擦頭發,真是太棒了!
謝沉撇了撇嘴角,但是也忍不住朝他笑了笑:“小傻蛋。”
宋皎不高興地癟著嘴,但是念著他就快死了,就不跟他計較了。
這時,謝夫人拿著巾子,從外邊推開門:“兒子,娘給你擦……”她頓了一下:“你已經在自己擦頭發了,兒子真棒!”
和宋皎一模一樣的語氣。
謝沉抽了抽嘴角:“嗯,卯卯幫我擦的,我剛剛才接過來。”
謝夫人便道:“哇,卯卯真棒,真是謝謝卯卯了。”
宋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姨姨你先去睡吧。”
“好,卯卯好夢。”謝夫人朝他們揮揮手,“兒子,頭發要擦得乾乾的再睡覺。”
“知道了。”
不用帶娃的謝夫人高興地要飛起來。
正為自己的崽操心的係統愁眉苦臉。
謝沉很快就把頭發擦好了,他把巾子丟到架子上:“卯卯,去吹燈。”
“好。”宋皎剛要爬下床,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重新爬到床榻上,在床頭停下,拿出一塊小石頭,用石頭在床頭木板上畫了一道。
一個畫了一半的正字。
謝沉湊過去看:“你在乾什麼?”
“我在計算時間。”宋皎苦著臉,“已經過去四天了,大夫說你隻能活五天,還有一天。”
他一把抱住謝沉:“你彆死啊!”
謝沉有點後悔,早知道就說久一點了,現在又騎虎難下。
謝沉被他抱得死緊,抬手戳了一下他的臉:“那個……卯卯……”
宋皎抬起頭,看著他:“嗯?”
話到嘴邊,謝沉又咽了回去。
他不敢說實話了,他要說了實話,宋皎肯定不理他了。
“睡……睡覺吧。”
“好,我去吹燈。”
宋皎剛要下床,就被又愧疚又害怕的謝沉攔住了。
“還是我去吧,你不是手酸嗎?”
“哇!”宋皎誇讚他,“你真棒!”
謝沉背對著他,吹了蠟燭。
趴在地上的小黃狗洞悉一切。嗬,現在知道害怕了,之前還挺享受呢。
謝沉吹了蠟燭,回到床上。宋皎給兩個人蓋上毛茸茸的毯子,還幫他掖了掖被角。
謝沉平躺在床上,拽著被子,心情複雜。
實話實說,宋皎這些天對他很好,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一直覺得是自己把他給撞壞了,要彌補他。
可是他是騙人的。
他……他一開始隻是想逗逗宋皎的,可是……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現在愧疚死了,又不敢跟宋皎說實話,會把宋皎惹哭的。
謝沉苦惱煩悶的情緒,被宋皎發覺了。
“你怎麼了?”這些天,宋皎害怕他在夢裡死掉,一直都抱著他的手臂,“你睡不著嗎?”
“嗯……”謝沉頓了頓,點了點頭,“嗯。”
“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宋皎想了想,“講一個愛撒謊的小公雞的故事好了。”
愛撒謊……
謝沉僵住。
他再也不騙人了!
*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謝沉和宋皎就和朋友們一起出去玩耍,上樹摘果子。
宋皎數著日子,對快要死掉的謝沉格外照顧,不讓他爬樹,自己雙手雙腿抱著樹,慢慢地往上挪。
他們都上了樹,隻有謝沉在下麵提著衣擺,撿了慢慢一兜果子,都給宋皎吃了。
他把果子都捧給宋皎,朝幾個朋友使了個眼色:“你們幾個來一下,我有事情。”
宋皎吃著果子,趕忙跟上:“什麼事情?”
謝沉頓了頓:“你……不關你的事,你在這裡等著。”
宋皎垂下眼睛:“……好吧。”
現在的謝沉最怕他哭了,他連忙改了口:“我們去挖土豆,你去撿柴。”
“就我一個人啊?”
“孩子王”謝沉隻能重新分配工作:“鸚哥,你和他一起,彆走太遠,就在附近撿。”
正蹲在樹下撿果子的牧英抬起頭,朝宋皎笑了一下,上前攬住他的肩:“沉哥放心吧。”
謝沉帶著其餘的人離開,一群人在靠近河湖的黑土地上停下。
謝沉找了塊石頭坐下,輕咳一聲:“那個,土豆等會兒再挖。讓你們過來,主要是,我最近遇上點麻煩,想讓你們想想辦法。”
幾個小孩子正是“義薄雲天”的時候,學著大人模樣,抱了抱拳:“沉哥你說,我們一定‘應有儘有’。”
還有人道:“我去把鸚哥喊過來。”
“不用,我讓他穩住卯卯。”謝沉想了想,歎了口氣:“那個,我明天得在卯卯麵前……死,你們誰有辦法讓我死一下?”
眾人張大嘴:“啊?”
作者有話要說:朋友們:!!!哥,不至於不至於,你跟嫂子解釋解釋就行了!沒必要啊!
胖胖生今天更了七千字!(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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