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反手提著長戟:“走,過去看看。”
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
城門很快就被人從城裡打開了,一個士兵趕著一輛馬車,馬匹受驚,正在往前狂奔。馬車後邊,追殺的人和抵抗的人,亂成一團。
慶國是徹底亂了。
連皇帝派來的使臣,竟然都有人敢阻截了。
趕馬車的士兵看見他們,大聲喊道:“我等是慶國皇帝派來的使臣,我等是慶國皇帝派來的使臣!亂臣賊子……我……”
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請外人幫他們解決亂臣賊子,真是太……太丟臉了。
忽然,馬車裡的人掀開馬車簾子,探出腦袋。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稀疏,胡須同樣花白稀疏的老人家,他中氣十足地喊道:“我乃慶國使臣公儀修,前來迎接慶國七皇子,途遇奸人阻截,請齊國使臣出手相助。”
他偏不說是亂臣賊子,就說是奸臣;偏不說齊國軍隊,隻說齊國使臣。
危急時刻,還要保全慶國的麵子。
謝沉冷笑一聲,舉起長戟,打頭向前衝去,一揮手,就掃倒一片敵人。
片刻,屍橫遍野,存活下來的殘兵敗將,重新聚集到慶國使臣的那輛馬車旁邊,謝沉扛著還在往下滴血的長戟,騎著馬,腳步輕快地走到馬車旁邊。
又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是馬車裡的使臣妥協了,他掀開馬車簾子,下了地,向騎在馬上的謝沉作揖。
“將軍好,老夫乃慶國使臣公儀修,多謝將軍出手相救。”
謝沉還是沒有下馬,隻是朝他揚了揚下巴:“走吧,送你們去鳳翔城。”
“多謝。”
過了飲馬河,進入齊國國界,慶國的人,也不敢再這裡放肆。
一路相安無事,謝沉一路護送著慶國使臣往鳳翔城走,冬天積雪深厚,馬車經常陷進雪裡,那位老先生又不能勞累,走走停停,恐怕路上要花許多時間。
於是謝沉派了個人,先去鳳翔城送信,把慶國使臣的大概情況先告訴鳳翔城。
書信送到鳳翔城的時候,謝老當家和宋丞相正坐在火爐邊,一邊烤火,一邊看奏折。
謝老當家滿意點頭:“嗯,不錯,沉哥這事情辦的不錯,快刀斬亂麻。”
他繼續往下看:“公、儀、修?這誰?名字古裡古怪的,噢,是個老頭,慶國怎麼派個老頭過來?慶國沒人了嗎?”
宋丞相閉了閉眼睛,輕聲道:“彆說了。”
“啊?”謝老當家疑惑,忽然反應過來,這是個慶國人,我國丞相從前也是慶國人,他在慶國活了四十年才過來的。
謝老當家問道:“你認得?”
“我的……”宋丞相頓了頓,“老師。”
謝老當家倒吸一口涼氣:“嘶,老宋,你……”
“這是我的老師。”宋丞相點點頭,再重複了一遍。
謝老當家憤憤道:“他娘的,慶國皇帝還不算太傻,知道你老師能管住你,所以故意派他過來,慶國不講武德!”
“他今年,該有九十歲了,我離開慶國那年,他早已經隱退了。”宋丞相抿緊唇角,“慶國竟然讓他來出使。”
“那……”謝老當家弱弱道,“那我就不為難他了,你看可以嗎?”
一路上走走停停,兩個月之後,這天傍晚,謝沉才帶著慶國使臣,抵達鳳翔城十裡之外的一個驛館。
他讓人安排慶國使臣在驛館裡住下,第二天再啟程。
自己卻騎著馬,一個人輕裝離開了驛館。
使臣等得了一個晚上,他謝沉等不了,他現在就要去鳳翔城,愈是靠近鳳翔城,他的心就跳得愈快。
算起來,他和宋皎也有快半年沒見了。
這半年裡,謝沉過了十六歲生日,宋皎馬上就要過十六歲生日了。
又一歲過去了——
距離可以成親的年紀又近了一歲,謝沉這樣想。
謝沉要回來,宋皎當然也提前收到了消息,不過他收到的消息,是謝沉明日抵達。
所以,這天夜裡,當他抱著書和朋友們一起,在太學走廊上遇到謝沉的時候,他還有些發愣。
謝沉牽著馬,單手支在牆邊,朝他拋了一個眼神。
——嗨,老婆!
宋皎頓了一下,下意識後退一步,感覺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底都在發毛。
這是什麼東西?!
身邊的朋友都沒有說話,應該隻有他能看見這個奇怪生物。
應該不是沉哥,他肯定是遇到勾引人的男狐狸精了。
可是這勾引的手段,好像也不怎麼樣,甚至還有點喜感。
宋皎忍住笑,抱著書,低著頭,轉身就走。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彆勾引我。
然後他就被人從身後環住腰,抱起來,雙腳離地。
“為什麼看到我就走?”
謝沉連盔甲都來不及卸就來找他了,就卸了頭盔,特意戴上宋皎送他的兔耳朵帽子,結果宋皎看見他,扭頭就走。
謝沉要鬨了!
他強硬地抱住宋皎,僅用一隻手臂就攬住他的腰,把他圈得死死的,另一隻手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給宋皎戴上:“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