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下第一劍08(1 / 2)

越鳴硯取了眠冬劍。

眠冬劍著實是一把極為漂亮的劍,它通體銀白,由一塊完整昆侖寒鐵打頭鍛尾,所以並無劍格,僅有劍首。劍首似冰淩錐,其中隱有幽藍流淌,遠遠瞧著似夜空星塵縈繞閃耀。

秦湛見越鳴硯從劍閣出來取的竟是眠冬,眼中也不免有驚訝,驚訝過後,便是實在的鼓勵:“眠冬難得,是把好劍。”

燕白哼道:“什麼難得,不過就能結兩塊破冰,也就皮相蠱惑人。”

燕白劍知道秦湛的初戀就是這把眠冬劍,如今見越鳴硯因緣巧合下取了這柄劍,不由話裡古怪。

越鳴硯不明所以,還以為自己是哪裡得罪了燕白,有些無措。

秦湛見了,不由側頭看向燕白。

燕白被她盯著,不自在的於空中翻個圈,又硬著脾氣說:“怎麼啦,我說錯了?”

秦湛知道他的心結是什麼,一方麵覺得好笑,一方麵又覺得可愛。她思忖一瞬,而後對燕白道:“小越得眠冬,你不該是最開心的嗎?”

燕白:“我有什麼好開心的?”

秦湛慢慢道:“眠冬是小越的了,你不開心?”

燕白愣了一瞬,在秦湛的笑中終於了悟。眠冬是越鳴硯的劍了,從另一方麵來說也算是徹底絕了秦湛的念想,秦湛總不能和自己的徒弟去搶劍!

這麼一想通,他麵上的神情立刻好多了。越鳴硯看不見他,卻也從氣氛中察覺到燕白不氣了。

越鳴硯:……要對付燕白劍,果然還是得燕白劍主來。

他看了看手中的眠冬劍,不由回想起選劍樓裡得場景。樓裡劍氣橫溢,唯有這把眠冬寂靜如雪。

越鳴硯幾乎在瞧見了眠冬第一眼,便聯想到了秦湛。這柄劍同秦湛一樣,使人望而生寒,卻又禁不住靠近。

秦湛告訴越鳴硯,眠冬劍又被稱作無鞘劍。鍛造它的人是閬風的第一任劍閣閣主,他也是當世鑄劍大師。與旁的鑄劍師不同,他鑄劍總會為劍同樣打上一把劍鞘。因為他認為劍氣不該橫肆而該斂於心,故而他修煉成的劍道,也被後世稱作心劍。

就是這樣一位鑄劍大師,在他的一生中唯有一把劍未曾加以劍鞘,既是這把“眠冬”。記載中說是因眠冬劍一成,閬風便驟然陷入銀裝素裹、冰凍河川的場景裡去,轉眼從六月夏初轉入了冬日冷冽,似乎世界一切都眠入了瞧不見邊際的雪冬裡,隻有這柄劍立於天地間,身上流淌著光線折入後的色彩,漂亮地連鑄劍者自己都不忍心用劍鞘將它藏起來。

他未曾給眠冬鑄鞘,後人也未曾能打造出配得上眠冬的劍鞘,眠冬便作為無鞘劍一直立於閬風的劍閣。

秦湛道:“沒劍鞘怪麻煩的,我那有塊三尺長的冰蠶絲,正好你拿著當裹劍布用。”

越鳴硯道謝。

燕白劍便看著這兩人將舉世聞名的眠冬劍毫不在意的裹進了布裡,忽然心裡便不再那麼嫉妒了。

——至少他有劍鞘,不用被秦湛拿一塊白布隨便纏起來!

越鳴硯得了眠冬的消息,眨眼間傳遍了閬風。宋濂四下想想還是命人攜了禮上山為秦湛道賀。

他原本以為秦湛會拒絕,卻萬萬沒想到秦湛竟然同意了。

宋濂便試探道:“秦師侄的弟子得了眠冬,這可是件大喜事。不如在主峰辦一場賞劍會,讓全閬風的弟子都有幸一觀?”

秦湛聞言沉思了一瞬。

宋濂見秦湛沉默,以為自己是惹了她不快。秦湛的性格如何,他再清楚不過。秦湛強是強,但也正是因此而不擅長與他人打交道。一方麵旁人畏懼於她的燕白劍,見了麵統統口稱“劍主”,隻想從她的身上沾點好處,除了個和秦湛一樣不通人情的天煞孤星,卻是無人想要成她友人。一來是她站得太高,沒有人喜歡交一個永遠需要自己仰視的朋友,二來也是因她站得太高,能看見的風景太大,能瞧進眼裡的人卻沒有幾個。

她自幼是帝姬,後又是劍閣傳人,一生都未曾學過何為低頭。說實話,秦湛說話沒那麼毒,甚至懂得給人留幾分顏麵——這就足夠讓宋濂驚喜並驚訝了。

正是因為秦湛是這樣的人,所以瞧見她對越鳴硯如此悉心指導的模樣,宋濂才會驚訝。

他原本建議秦湛收徒,懷揣的私心也就是希望用一個忠於閬風的弟子來拉住秦湛。隻是因著前頭有朱韶,宋濂這個法子也隻是無計可施下的死馬當活馬醫。

如今他親眼見到了秦湛確實對這個弟子上心,不僅為他重開選劍樓——要知道當年的朱韶費儘了心思都沒能讓秦湛點頭開樓——更是親臨指導。這讓宋濂在心裡不由得掂量起越鳴硯的地位。

可他又著實不能確定這地位有多高,所以方才試探地問了秦湛這麼一句。因為他知道秦湛並不喜歡這樣大會安排。

宋濂問了,他見秦湛沉默,便以為這是越鳴硯的地位不夠。秦湛雖然對他有些特彆,但這些特彆還不到能讓她為對方做出些改變的地步。

宋濂有了個底,嘴上自然是要將這尷尬化解。

他道:“當然了,我也就是順口一提,秦師侄喜靜,這我是知道的,師侄若是不喜歡,那這事自然就——”

宋濂沒有說完,秦湛總於開了口。

她道:“我想了想,既然要開賞劍會,隻讓小越上去拿把劍給彆人看多沒意思。”

宋濂一愣:“你的意思是……?”

秦湛微微笑了,她道:“不如開選劍樓吧。”

宋濂:“?”

宋濂一時反應不過來:“開劍樓?如今的劍閣弟子不是隻有越鳴硯嗎,他也已經取了劍,這劍樓開著要做什麼?”

秦湛道:“選劍樓允劍閣弟子選劍的規矩,也不過是第二十任閣主定下的。往後的閣主承師命,一直未曾改過罷了。說到底,選劍樓是劍閣閣主的私產,代代相傳,每代閣主對於選劍樓由十足的決定權——這沒錯吧。”

宋濂點頭。

秦湛便道:“既然當年的閣主可以廣開劍樓為弟子選劍,那我今日開劍樓為弟子慶祝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宋濂徹底懵了:“等、等等,師侄我有點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秦湛道:“宗主說要慶祝,我想了想小越自幼孤苦,得了眠冬這樣的喜事是要慶祝。即是慶祝,那便該有些彩頭。隻給人看看眠冬劍像是小孩兒玩鬨,不如允一把劍吧。”

宋濂聽得目瞪口呆,而秦湛還在道:“既然為小越慶祝要辦賞劍會,那就辦的大些。”

“宗主不如廣邀天下,也不必拘於劍宗,大家比武賞劍,頭名者——”秦湛微微一笑,“我允他入選劍樓。”

宋濂徹底說不出了話。

他是想試探越鳴硯在秦湛心中的地位,隻是試探出的地位……是不是太高了?

選劍樓說是劍閣閣主私產不錯,可劍閣也歸於閬風!劍閣的財富於閬風內部流轉,宋濂自然喜聞樂見——可不拘閬風、不拘劍宗?

宋濂這可太心疼了!

秦湛瞧見了宋濂變幻莫測的申請,她故意道:“怎麼,宗主覺得一把太少?”

宋濂:“……哪裡,師侄要為徒弟慶賀,我自然是十分高興,我這就去安排,去安排。”

宋濂走了,燕白閒閒道:“說要慶祝的是他,如今心疼的也是他。你這個宗主啊,要不是四十年前出了那事,還真輪不到他來做這把椅子。”

秦湛道:“宋師叔雖修為境界不高,卻極善門派俗物。若非閬風有他,你以為單憑一個我在,閬風便能從那麼多次風暴中全身而退了嗎?”

“說到底,我欠著閬風。”

燕白最見不得秦湛說這種話,他起了彆的話頭,對秦湛說:“你怎麼想起來要給小越辦賞劍會,不像你的風格啊。”

秦湛道:“是你讓我入世修心,既然要試著耽於俗世六欲七情,那自然要先有。”

“宋濂的徒弟練出個金丹他就能高興的各派送禮,如此類推,小越得眠冬,我也該為他送點賀禮。”

燕白忍不住翻白眼,想說:送點賀禮和你大開選劍樓是一個概念嗎?

沒想到秦湛接著道:“小越悟性很好,但他學的太快了,劍閣上沒什麼人,我可不希望最後他的劍成為我的複製品。他得看更多的,拿一把劍做彩頭,得見天下修者法門——這筆買賣,穩賺不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