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夢華胥04(1 / 2)

阿晚話畢, 心如鼓擂。

說完了, 再看著道子那雙與越鳴硯截然不同的、漆黑幽深仿佛永遠探不著邊際的眼睛, 恐懼這時才一星一點地攀上了阿晚的心頭。

道子性傲,知非否詭譎。

若是阿晚猜錯了, 甚至賭錯了, 她這一番言論說完,便已是將自己站在秦湛一處的立場暴露了個分明,屆時就算再想要幫秦湛做什麼,怕也是困難了。

好在還有雲鬆。

阿晚心中在惶恐的同時,也極快的想好的退路。若是她賭錯了, 道子根本就是與知非否沆瀣一氣,那她多少可以借用“探查術”一事將事情全數攬到自己身上來, 多少可以讓雲鬆還能有說話的機會。

阿晚一邊胡亂的想著, 一邊也注意著道子的反應。

她這些話說完,道子還未有反應, 正道裡的那些個掌門弟子們倒是先炸了鍋。

他們接二連三指著阿晚駁斥道:“黃口小兒, 竟是分不出輕重!越鳴硯所做的,才是正確的, 才是為了秦湛好!秦湛棄宗門不顧,隻圖私欲,越鳴硯難道還要隨她去了, 任憑閬風墜進深淵裡去嗎!”

阿晚聽著這些話, 忍不住便要反駁回去, 可她尚未開口, 道子在一片混雜聲中開了口。

他的眼眸半垂著,麵上的神情似在思索,片刻後他才道:“我不能讓秦湛回來。”

他此言一出,正道皆為他讚許!

門外的那名蒼山弟子見了,眉眼微微斂下,好遮住其中略帶譏誚的笑意。

阿晚聞言,脫口而問:“為什麼?”

“還用問為什麼?當然是越師侄比你分得清是非黑白,比你懂得何為大義!”

道子眼睫微動,他似乎感到了困惑,以至於自己一時都無法給出阿晚答案。

好半晌過去,他方才能說出自己的答案,他對阿晚淡聲道:“她欲阻我,我不殺她已是看在了‘我’的麵上。”

這廳裡的旁人聽不明白道子這一句話,阿晚雲鬆等已經知曉了道子身份的人卻是知道的。他這句話一說出口,基本就是直接推翻了阿晚所有的猜測——越鳴硯對道子的影響,根本沒有他們所想的那麼深。

這是雲鬆和阿晚都沒有想到的。

道子甚至抬了眼,對他們倆淡聲道:“她既已拔劍,我沒有等死的道理。”

阿晚聞言,難以置信:“越鳴硯——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道子已不再理會他們二人。

眼見道子並不打算替他們兩人脫罪,即刻有人吩咐道:“將這丫頭綁去雲水宮的地牢,還有雲鬆——”那人猶豫了一瞬,顯然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排他。

被雲鬆先前傷了的、再次偽裝成了蒼山弟子的知非否笑了聲,替那掌門做了決定。

知非否輕聲道:“雲師兄怕隻是一時著了這丫頭的道,便請由祁連劍派的長老一並帶回吧。”

一滴墨溶於水杯裡,或許能將這杯水染出顏色。可一滴墨溶於江海裡,哪怕這滴墨再濃也顯不出半點來。

這是秦湛的看法,所以她告誡雲鬆與阿晚,定要行事謹慎,徐徐圖之。

可阿晚卻覺得,感情不是墨水。一個人的感情怎麼可能隨著記憶的增加便輕易的淡去。風澤記了逍遙仙一千多年,這一千多年裡,他遇見過的事,遇見過的人,加起來不遠要比遇見逍遙仙的那幾十年更長更遠?但對他最重要的、他記憶最深的,卻永遠是當年的一句戲言,更是為了這句戲言,不惜兵解。

越鳴硯對秦湛到底抱有多深的感情,沒有人比阿晚更清楚了。所以她才敢賭,才想賭。

她賭道子可以忽視越鳴硯二十年的記憶,但卻無法抹消越鳴硯的感情!

雲鬆見有人要來拿風晚,忍不住再次握上劍柄,他低聲喊道:“風晚……!”

阿晚突然鎮定了下來,她眼中的光閃爍不定,麵對要來拿她的弟子也曾未反抗,仿佛全然不知自己此刻已深陷何種險地,她隻是似是而非地又問了句:“你到底是誰?”

道子回答她,隻有這個答案他回答的毫不猶豫:“越鳴硯。”

阿晚忍不住笑了。

阿晚道:“越鳴硯不是你這樣做的。”

道子略抬了眼,他原以為阿晚要同知非否一樣,告訴他越鳴硯該如何做,卻不想阿晚隻是說:“與其費儘心力,甚至忍受他人擺弄也要去裝作他,倒不如捫心自問,好好想一想你為什麼會想要做他。”

“比起天道之下第一人,像越鳴硯這樣連師父都保護不了的小卒子,到底有什麼值得你舍不下的?”阿晚柔聲道,“比起如何做,你難道不更想知道這個答案嗎?”

道子的表情變了。

他眉間微凝,指尖無意識攥起。阿晚見狀,即刻回頭喊道:“雲鬆!”

雲鬆再無猶豫,他一劍即出便是祁連十三式中絕式!

他本就是此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悍一出劍,廳內竟一時無人反應過來要攔他!

雲鬆借此抓住了... 風晚努力伸向他的手,攜著她便破出了議事廳內,眾人反應過來,連忙欲追,阿晚卻回頭笑道:“枉你們將滅世的魔頭當作救世主!且想想吧,若是越鳴硯,他當真會背離秦湛嗎!?”

她故意說得模棱兩可:“你們信的到底是越鳴硯,還是擅長以枯木逢春術操控旁人的那位不哭閻王?”

“聽說在魔域一戰裡,他的屍體可還沒找到呀!”

眾人的腳步遲疑了。

“不哭閻王,怎麼又提到不哭閻王?”

他們信賴越鳴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越鳴硯多年來對於秦湛的恭敬有禮,這看在眾人眼裡,無疑是他尊師重道品行上佳的證明。可如今阿晚連著三聲質問越鳴硯,越鳴硯竟然毫無情緒波動,細細想來也不是一句“大局為重”能解釋的。

他難道……被知非否操控了嗎

知非否嘖了一聲,他眼神淩厲,直接扯過身側弟子命令:“祁連劍派不擅飛縱之術,去追!”

那弟子惶然,結結巴巴道:“祁連劍派不擅飛縱之術?沒,沒聽雲鬆說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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