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荊直視她:“您可以……試試。”
繆貴妃氣得胸脯起伏,抬手想扇他巴掌,被太醫攔下,一通勸說。
她睜著通紅的眼去瞧,那孱弱重傷的人搖搖欲墜,還在支著身體與她對峙,這一巴掌下去,搞不好傷上加傷,命都吊不住了。
“來人。”殷明荊閉了閉眼,也不指望她,啞聲傳喚侍衛進來,當著繆氏的麵交代,“務必搜儘崖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空手回來,便提頭來見。”
侍衛領命下去了,他側過頭,倦怠地看向自己一臉難以置信的生母:“母妃若想阻攔,可自便。孤說過的話,也定說到做到。”
繆貴妃臉上血色褪去,第一次感到這個親生的孩子不受控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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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的風格外清新,一場雨後尤其涼爽愜意。
顧西瑗站在山頂,伸開手臂感受迎麵的風挾來小雨珠,赤色鳳凰花開遍山野,熾熱燦爛,花形如鳳凰之羽,叢叢簇簇,遍燃群山。
潔白素雅的長裙在風中翻揚,穿在嬌小的少女身上垂及地麵,她寬大的袖袍鼓滿了風,隻堪堪露出纖細五指,一頭烏發隨意綰起,發絲在風中自在飛拂。
父兄離京後,日子越發壓抑,像被扣在碗底。
這般在山中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日子,倒快活似神仙,若能一直過下去倒也不錯。
她吹夠了風,淋夠了雨,像隻小狗抖了抖毛絨絨的腦袋,扭回頭,正好對上鳳凰花下少年沉靜的雙眸。
殷明荊不知看了她多久,一對上眼,耳梢微紅,他不太自在地偏開頭,盯住旁邊的鳳凰花。
山風起,少年潤濕的長發掀動,身上單薄的衣袍露出流暢的肩頸線條,從臉頰到腕骨,處處包紮得嚴實,腰帶鬆鬆係在腰間,愈發顯得腰身纖瘦。
顧西瑗多瞧了一眼,收回目光望向遠山。
雲壓得很低,細小的雨珠淅淅瀝瀝,打在鳳凰花上發出密密鼓點,隻覺得青山與少年入目,皆是養眼。
自那日她拒絕了同他們回芪月族,二人之間氛圍本就古怪,如今變得更怪了。
“爹爹死因未明,便有一日離去,也定要查明真相,帶他的屍骨葬回故土。”
她拒絕完沒多久,殷明垠如此說道,便也拒了。
祁瓔長歎一聲,末了點點頭,也不勉強。
“帶兄長回家”,本就是她此生執念,如今有了血親助力,也更有了盼頭。
顧西瑗旁聽了景妃的往事,有感動有歎息,可她也不過局外之人,聽完了故事,還得回到自己的現實裡來。
“其實我覺得,你應該跟你姑姑回芪月族。”
山風吹起少女的衣裙,殷明垠抬眼,望進她眼中。
顧西瑗歎道:“京城不是個好地方,爾虞我詐,陰險算計,皇室更是一團汙糟,無論是你皇長兄,還是你爹爹,應該都不願你為報仇把一生搭進去。”
碎發拂過頰側,殷明垠幽幽掀唇:“你是怕我身陷囹圄,還是怕我與他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