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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煙和林逸景不過走了一截路,與他相談時,竟出奇的和他很對盤,一時竟有相逢恨晚的感覺,隻是翌日晚,沈清煙去靜水居時,被顧明淵告誡了一句。
“離林逸景遠一些。”
沈清煙很有不解的問他為什麼,卻隻見顧明淵背著光與她相視,眼中有化不開的濃墨,她的不解得不到回答。
沈清煙便也陽奉陰違的保證著不會跟林逸景有過多接觸,隻是一轉頭,她在學堂裡和林逸景又相談甚歡。
轉頭到了月末,沈清煙一直等著父親派人來接她回府,上次向顧明淵告假回府,得知姨娘走後,她太過傷心,不願見父親,逃避似的跑回了學堂,這麼多日下來,她不能再躲著,姨娘的屍骨還不知道葬在何處,她總要去給姨娘上柱香。
可是這天沒人來接她,旺泉跟她說,“少爺,老爺遞信來,說府裡沒什麼事,您不用回府了。”
沈清煙又氣又傷心,她一定要回去問清楚!
她跑出學舍,出了族塾恰見很多學生已被家中馬車節接走,林逸景也要上馬車離開。
他見沈清煙在門口張望,便問她,“沈六公子的家裡沒派人來接您?”
沈清煙已顧不得許多,甚至都忘了去求顧明淵,隻焦急道,“逸景,你能載我一程嗎?”
林逸景很好說話,拉她上了馬車。
林姨娘的丫鬟目送著他們離開,才回府跟林姨娘說了今兒看到的,林姨娘頗有些碎嘴,這事兒不出一天就滿府裡傳遍了,隻說沒成想那永康伯府竟如此窮酸,連接六公子的馬車都沒有,還要蹭他們林家侄兒的車回去,虧得是小公爺親授的學生,到底給小公爺跌份兒。
顧明淵下午回府便聽到了風言風語,他讓慶俞去學堂候著,等沈清煙回來就把她帶過來。
跟著他的小廝都看得出,顧明淵這回是真有了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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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煙回府後,徑自去往她父親的院子,卻被告知,父親已有好些日子歇在胡姨娘屋裡。
她深吸了一口氣,繞步往曾經是她姨娘的住處走,經過一片花蔭處,有兩個婢女在采花,交頭接耳的說著話。
“胡姨娘如今有孕了,若給老爺添個男丁,那六少爺可就危險了。”
“唉,那柳姨娘死的屬實慘,帶著身子在床上,這胡姨娘侍奉她不儘心,慣常糟踐她,還當著她的麵兒勾引老爺。”
那丫鬟說著停了停,壓低聲兒,“老爺本就不喜柳姨娘,據說她死的那天,老爺因為六少爺不聽話,還將柳姨娘大罵了一頓,柳姨娘當時就吐了口血出來,喊著肚子疼,可老爺愣是不給她看大夫,這才絕了她的命,這人都死了也不給副棺材,一張草席就丟出了城外,估摸著屍首早被野狼給吃了,可憐六少爺還……”
她驟然頓住話,正見沈清煙猩紅著眼死死看著她們,兩個丫鬟嚇得直叫了聲六少爺,忽見沈清煙一轉身衝進了胡姨娘的院子。
那院裡的丫鬟婆子都想上前攔她,她指使旺泉,“把她們都給我轟一邊兒去!”
旺泉瞧她生起氣來也這般漂亮,當即為色迷,連忙道,“小的都聽少爺的。”
他力氣很大,一人就能將擋在跟前的丫鬟婆子全推開。
沈清煙衝到門邊,一腳將房門踹開。
迎麵是她父親沈宿摟著胡姨娘,兩人郎情妾意,恩愛不已。
一見著她,沈宿立刻從柳姨娘身上撒開手,冷著臉道,“我沒讓你回來,誰準你回來的!”
沈清煙不停的抖著,從胡姨娘的肚子看向他,突然哭著喊出來,“是你們害死了我姨娘!”
胡姨娘立刻像被嚇到般,靠到沈宿懷裡,“老爺,六少爺嚇著妾身了。”
沈宿大好心情被攪和儘,這個庶子在他手裡長大,他終歸是疼她的,從前她尚且還懂禮數,如今去了學堂,整個人越發不受管束。
他橫著眼斥她,“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大呼小叫!趕緊給我滾!仔細我揭你一層皮!”
沈清煙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以前雖然對她嚴厲,可從來不舍得讓她傷心,她以為,隻要她一直是父親的兒子,父親就會待她一直好,她和姨娘可以安穩的在府裡過活。
可是父親又變回了她幼時見到的陌生模樣,那時他不要姨娘和她,現在他跟這個女人害死了她的姨娘,還霸占了她姨娘的院子。
她突然不管不顧一頭撞過來,哭叫著,“這是我姨娘的院子,你們不許住這裡,你們走!”
她撲的太急,沈宿不禁後退了一步,一下子將胡姨娘鬆了手,胡姨娘尚且沒站穩,就被她一頭撞到地上,登時捂著肚子疼的尖叫起來,“哎呦!哎呦!六少爺這是要我兒子的命啊!”
沈宿火冒三丈,一揮手甩了沈清煙一個耳光。
“我沒你這樣的兒子!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