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淵下值後,掃墨來回話,隻說沈清煙被她父親接回家,今日原本吵著要回學舍也沒走成。
桌上擺著裝有玉玨的盒子,沈清煙也從來沒找顧明淵要過,那塊碎了的玉玨可能早被她忘沒了。
“你讓雪茗收好他的東西送回學舍,以後不準他再進府裡。”
顧明淵將盒子推了推,“這個一並帶去。”
掃墨觀摩他的臉色,瞧不出所以然,但從他語氣裡卻聽得出他這是要不管沈清煙了,估摸著那小少爺知道了又要鬨,也不知他是真不管還是假不管。
掃墨捧起盒子準備退出去。
慶俞擱門口道,“小公爺,永康伯府的沈四公子來支話,永康伯要打死沈六公子,現下人已被打去了半條命,他跟他父親勸都勸不住,這才來找您求救。”
他又將沈澤說的,沈清煙回府後睡了個丫頭,還拒不承認,對祖母大不敬等事情也都悉數報給了顧明淵。
顧明淵擰起眉心,須臾朝掃墨睨過,“備馬車。”
掃墨便知沈清煙不用回學舍了,忙放下盒子,出院子去叫小廝趕馬車出去。
——
永康伯府這裡,沈宿將沈清煙打的半死不活,她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背上一條條血痕,沈宿打累了,撐著腿問她,“知錯了沒有?”
沈清煙整個人都疼木了,仍用儘力發出極小的聲音,“……我沒錯。”
沈宿連道了幾聲好,“你有骨氣,我沈宿要不起你這個兒子,與其讓你出去丟我的臉,索性今日便打死你的好。”
他揚起藤條還欲打。
那外頭忽跑進一個小廝,跪地道,“大老爺,英國公府的小公爺過來了。”
沈宿心裡一咯噔,忙把藤條扔一邊,準備叫小廝先把沈清煙抬走,可已來不及,沈澤將顧明淵直接領進了福壽堂。
沈宿一見到顧明淵,身上那股氣勢就弱了,趕緊給他行禮道,“顧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此間不便,還請大人先入茶室品茶,下官這就……”
顧明淵的目光在沈清煙背上被打出血的藤條印掃過,截斷他,“我來接貴公子回族塾,這杯茶就不喝了。”
沈宿額角直冒汗,他打自己兒子還得顧及兒子的先生,傳出去免不得招人笑柄,可也得罪不起這位爺,便隻得陪笑道,“顧大人彆見怪,這逆子是自己做了混事兒,下官一時沒忍住氣才動手的。”
顧明淵身後的慶俞、掃墨上前,小心的將沈清煙扶起來,她已經暈過去了,臉上都是淚,身上也一股血腥味,顯然打的不輕。
顧明淵看過她,神情冷肅,轉向沈宿道,“貴公子犯了彌天大罪?”
沈宿尷尬,“倒、倒也不是,下官也沒舍得要打死他,隻他不認錯,下官才氣急了……”
“貴公子在沈伯爺膝下養了這麼多年,沈伯爺竟也不了解自己的兒子。”
顧明淵撂下話,便帶著沈清煙離開了永康伯府。
沈宿看著他把沈清煙帶走,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到底在眾人麵前落了麵子,又不可能上前阻止,隻得捏著鼻子過去了,隻讓那秋月仍回沈清煙的院子,把嘴閉緊了,不許往外傳,免得毀了沈清煙的名聲。
沈潯目視著顧明淵和沈清煙,微凝住神色,小公爺能為了她來,她在小公爺心裡的地位竟這般高,憑她也能攀上這樣的顯貴,這以後她是不是就再也不會回府了?
——
出了永康伯府,馬車一路疾馳回英國公府,都沒停在外院,直接進了靜水居。
顧明淵抱著沈清煙下馬車,率先送進廂房。
雪茗見她渾身是傷,人也昏迷不醒,嚇得直哆嗦。
顧明淵臨出去時吩咐她,“先給他換衣。”
雪茗恭聲稱是,他帶上門出去。
雪茗急忙給沈清煙褪衣,隻見著她背上被打出一條條傷痕,血都浸濕了裹胸布,她傷成這樣,勢必要請大夫,可要是被大夫發現她的女兒身,她以後更沒了活頭。
雪茗抹去眼淚,小心的解掉裹胸布,隻看那白膚傷痕累累,心疼的不得了,也不忍心再給她纏裹胸布,換了件寬鬆的玄色衣袍,也不容易看出她的身段。
雪茗將那些沾了血的衣物一起拿出去,正見顧明淵站在門口,她一出來,顧明淵的視線在那衣物上停留了會兒,雪茗心裡有點虛,怕他看出來手上的長布是裹胸布,但他很快移開了眼,問她,“傷成什麼樣?”
雪茗登時眼圈發紅,“身上都是傷,背上都出血了。”
顧明淵那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一時無話。
片晌慶俞自外邊兒帶了大夫來,雪茗一見大夫,心裡打鼓,捏緊手道,“其實都是外傷,給少爺開些藥就成,不用看大夫。”
慶俞道,“這是在外頭請的坐堂大夫,聽說最善外科,讓他給把把脈,沈六公子也好的快。”
雪茗心下直怵,還想找借口推脫。
顧明淵道,“你進去放下紗幔,讓他把脈。”
雪茗隻好折進去,把床上的紗幔放垂,遮住沈清煙,大夫入內,坐下給沈清煙看脈,雪茗站在一旁汗流脊背,直怕他診出個什麼。
那大夫診完脈,正要說話。
顧明淵抬眼道,“出來說。”
大夫便跟著他到外邊兒。
雪茗坐在屋裡忐忑難安,那大夫到底有沒有看出來,若是看出來了,在小公爺跟前捅出來,沈清煙今晚就得死。
隻是她沒等多久,掃墨過來送來兩罐藥,一罐是治傷的,一罐是祛疤的,讓給沈清煙抹。
雪茗這才鬆了口氣那看來那大夫沒看出來什麼,倒也好。
雪茗不敢耽擱,關上門後,趕忙給沈清煙敷藥,真真切切瞧著那些傷口,將雪白的肌膚割裂的甚是慘豔,又叫她心疼沈清煙,打成這個樣子,老爺心這般狠,若以後沈清煙的女兒身暴露了,隻怕沈清煙隻有死路一條。
她輕輕抹好藥,扶沈清煙躺下,開門時,即見顧明淵等在門口,不等她吱聲,顧明淵突的推門進去。
雪茗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沈清煙身上沒纏裹胸布!
她慌的想進門,可門從裡麵被拴上,她隻能焦急的等在屋外。
屋內,顧明淵踱步到床前,沈清煙還昏迷著,他俯身坐下來,側臉凝視著她慘白憔悴的臉龐,視線徐徐往下。
驀然,他朝她的衣襟伸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