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淵看到她便緩了神色,讓慶俞出去,衝她張手,她急步跑到他跟前,就被他抱到腿上,他撫著她的頭,柔聲說,“就這幾日,讓你從永康伯府分家出去。”
沈清煙怔了一下,這麼快啊。
她說好。
顧明淵吻了吻她,說,“去玩吧。”
沈清煙知道他忙,不敢打攪他,從他腿上下來,走時念念不舍的在他額頭上親一下。
出了隔房門去找慶俞探聽,慶俞說話遮遮掩掩的,但有兩件事告訴了她,她大姐姐要回青州府,想見她,顧明淵讓那像她的少年回了府,她父親竟然當著人的麵兒拆穿了那少年不是她。
沈清煙有些驚,這都瞞了父親有一年,父親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拆穿?
另一件事兒,緣著顧明淵身上一再有斷袖的風聞,影響不好,聖人調令都察院都禦史荀誡親自來查顧明淵,顧明淵又被停了半個月職。
沈清煙心底發涼,怪不得顧明淵這麼生氣,他又被停職了,還好是荀誡來查,荀誡早知道她這個人,憑著他跟顧明淵的交情,也不會真把她捅出來。
她明白了顧明淵為什麼急著要給她分家,她父親拆穿那少年,她沒有理由再呆在靜水居,分家了她就有自己的府宅,顧明淵若想私下跟她來往,不必警惕她父親,可是他們的關係終究登不上台麵。
顧明淵這次是停職,若她分家出去,被有心人盯上,抓到了確實證據,那就不止停職那麼簡單了。
沈清煙木木愣愣的,心想著她從永康伯府分出來也好,分家後,她背著顧明淵離京,顧明淵公務繁忙,一時半會兒是不會發現她跑的,她父親和沈潯也管不著她。
真好。
隔一日,沈宿來了英國公府,沈清煙也不知顧明淵與他說了什麼,他出來時一會兒麵上膽怯,一會兒又咬牙切齒,矛盾的很。
等他走了,顧明淵叫她進書房,抱著她極溫柔道,“明日你回永康伯府,你父親已經答應分家。”
沈清煙點頭應著,“表兄陪我回去嗎?”
顧明淵彎笑,“不能陪你回,掃墨他們也不能跟你回。”
沈清煙小小的啊著,掃墨、慶俞就是雪茗也不能跟她回去,因為他們都是英國公府的奴才,現下都在傳她跟顧明淵斷袖,自是要避嫌的。
沈清煙能理解。
那她明日分家完就立刻跑最好了,顧明淵現在停職,她跑了他也不能做什麼,正是大好時機。
顧明淵瞧她哀容顯露,抿了抿唇,道,“你父親不敢把你怎麼樣。”
他已警告過,沈宿不會對沈清煙再下狠手。
沈清煙哦著聲,故作歡喜道,“那我分家後,我就能跟表兄一直在一起了!”
顧明淵難得長眉淺彎,噙著笑放她出去。
她出門時還回頭跟他笑盈盈,轉頭眼中沁淚,直跑回次間。
這日晚,沈清煙破天荒呆在次間的隔房,神神秘秘的不讓雪茗進來,用她這十幾年學到的一點文墨極認真極仔細的給顧明淵寫了封信,她要把信寫的張揚跋扈,想象著信裡的自己,她攀上了高枝,一腳踢了顧明淵。
顧明淵得氣炸了!
氣也比傷心好,就讓他以為自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兒狼。
她抹著淚把信疊好放進自己提前備好的信封裡,出來後催著雪茗給她收兩件衣物,雪茗隻當她是回永康伯府時換洗,便也沒在意,給她收了兩件衣服放包裹裡。
沈清煙又把她的錢匣子理出來,找了個半大袋子裝好,看見那串紅繩係的一百個銅板時,她又悄悄流了點淚,她會聽他的話,一個人在外麵也能長命百歲的。
她把銅錢全塞進包袱,妝奩中顧明淵作為生辰禮送她的那根金簪也被她裝起來了,最後是她的姨娘小人還有顧明淵小人,統統被她裝到包裹裡。
惹得雪茗笑道,“您這是搬家呢。”
沈清煙直撇嘴,“分家了,我就要住外邊兒了,以後表兄得來找我,我可不得都帶走嗎?”
她說的全是狡理,想的又多,雪茗也不說了,左右分家後顧明淵對她會安排妥當的。
這一晚沈清煙第一次在顧明淵的懷裡沒有睡著,顧明淵似乎也是醒著的,他們都沒有說話,都這般安靜的,沈清煙心下發苦,她都要走了,他這個沒良心的也不知道跟她說說話,以後就沒得說了。
可是顧明淵就是沒良心的,不僅沒跟她說話,等她想跟他說話,一抬頭卻發現他先睡著了,麵容舒靜,睡的還挺香。
沈清煙癟了癟嘴,便抱緊他偷偷哭,哭了一陣子睡意上來,就也睡過去了。
清早她醒來時,顧明淵已不在身邊了,她今兒得回永康伯府分家,然後就跑了。
她在床上呆呆坐了會兒,雪茗來服侍她洗漱換衣,說是沈潯過來接她走,沈清煙扯了扯嘴角,拿了包袱,把私藏的那封信塞到枕頭底下。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著。
她背著小包袱站在這間屋內,悄聲跟顧明淵道彆,“表兄,我走了,你要好好的,也要長命百歲,不能比我死的早。”
她擦去眼角的淚,打開門走出去,沈潯就站在院子裡,他變得更沉穩了,眉宇間有冷戾,她出來時,他還笑了,道,“弟弟隨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