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說的可不是什麼安慰之言。
彆看郝萌有過輕生的念頭,就以為她脆弱。
如果她真的脆弱,根本不可能在導師的PUA之下堅持那麼多年。
正是因為她堅強,獨立,所以陷入困境之後,才會把自己逼入絕境,走不出去。
如果說身體上的暴力尚且有跡可循的話,那麼精神上的霸淩就像是慢性毒藥。
且下毒的人往往技藝高超,將毒藥裹在美麗的包裝之下,什麼“指導”“告誡”“教誨”……總之以一種讓人無法拒絕很難察覺的方式將毒藥心甘情願的服下去,等意識到情況不對時往往已經毒入骨髓,難以自拔。
像郝萌這樣的情況在沈秀的客戶群體當中不少。
有身家千萬的富婆,被小男友PUA,認為自己除了錢一無是處,離不開年輕英俊的男友,哪怕對方出軌嫖/娼把她當做人形ATM,她也一邊心如刀割一邊甘之如飴;有數學係的天才少女,在數字上的天賦驚人,被認為是下一個華羅庚,卻因為不諳人情世故相親屢屢失敗被家人認為是廢物……
白手起家掙下千萬身家的富婆是傻瓜嗎?十九歲就大學畢業的少女在智商上顯然卓爾不群。
然而就是這樣優秀的人,在日複一日的打壓下,都會陷入情感屏障當中不能自拔,何況是普通人?
所以沈秀才說,是郝萌自己救了自己。
她之前遇見的大多數顧客,在沈秀抽走他們大量的負麵情緒之後,他們也仍舊需要接受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才能擺脫PUA者的影響。
就比如說那個富婆,哪怕她果斷趕走把她當做ATM的小鮮肉,也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辦法開始一段新的感情,經過心理治療師長達一年的治療後,才終於相信自己是值得被愛的,能掙到錢和掙到的錢,就是她被愛的資本;比如說那個天才數學少女,即使如今她已經不再受家人的言語影響,不再會因為家人的否定而情感受創,她仍舊拒絕和人建立起親密關係,十年過去,她仍舊獨身一人,醉心學術當中,準備將終生都奉獻給數學。
郝萌邀請沈秀明年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沈秀欣然應許。
“等你畢業典禮那天,記得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如果沒有彆的事情,一定會來參加。”
與那些見不得彆人好的人相反,沈秀最喜歡的,莫過於看著彆人把一手爛牌打好,從絕境中爬到雲端,在汙泥池子裡頭,開出絢麗多姿的花來——在她看來,這才是生命真正美麗的地方。
送走郝萌,沈秀很快迎來了她的下一位客人——向耀祖。
不過兩三天不見,女孩身上的氣質大為改變。
她化了歐美妝,烏黑的長發披肩,還剪了一個齊劉海,棕色的方領緊身衣,深藍的喇叭口牛仔褲,整個人看起來又辣又颯,走進來打招呼的時候,lili和虞菲都沒能把人認出來。
倒是沈秀一眼認出了來人,“CoCo。”
向耀祖在沈秀麵前轉了一圈,問她,“這身打扮怎麼樣?”
“酷。”沈秀客觀評價道,“比之前小蛋糕的打扮好看多了。”
並不是批評lo裙的意思,而是不同的服裝確實存在不同的受眾。
向耀祖過度整容之後,外貌趨於成熟,搭配天真可愛風格的lo裙,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如今她畫上高眉深目的歐美妝,恰好掩蓋了過度整容的痕跡,反而顯現出獨特的美來。
得到沈秀誇讚的向耀祖,比被彆人誇一百句還要高興。
她臉上露出燦爛笑容,得意的跟沈秀分享,“那天和你聊過之後,我請了專業的造型師為我設計造型,所有的服裝配飾全部更新換代過一遍,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適合自己的才是最美的,到底是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再好看的衣服,不適合我就是不適合我,沒必要強求。”
沈秀很高興她能明白這個道理。
不過她更好奇,向耀祖今天來找她乾嘛。
她能夠感受出來,和之前見麵時,滿心的負能量不同,此時的向耀祖,是愉悅的,是向上的,她身上向外散發著的都是正麵的情緒和能量,實在是沒什麼需要她治愈的地方。
聞言,向耀祖臉上竟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我這次來,主要就是想謝謝你,昨天我和我爸爸聊了很多,發現我們彼此之間存在著很多誤解。”
向父對兩個女兒向來沒什麼要求。
早早嫁人的大女兒沒能享受到家庭的富裕生活,他就每年給不菲的生活費還扶持女婿做生意。
唇齶裂的小女兒因為生理原因心理自卑,他就給大把的零花錢讓她去玩去享受。
向耀祖成績很差,他也不在意,在他看來,這個女兒能夠健康平安的長大,已經是老天爺開恩。
誰知道他的沒要求反而造成了向耀祖的誤解。
“……我一直以為,爸爸給我那麼多錢,就是為了讓我之後能夠心甘情願的嫁一個好人家,為家裡的生意提供幫助。哪知道我昨天這麼說的時候,把我爸氣得夠嗆。”
“‘老子辛苦打拚一輩子,是為了讓你和你姐過上好日子的,不是讓你去受苦受難的!’”
“‘你是我的女兒,我的錢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我們是一家人,我是你爸,我的錢你正花該花!’”